站在路边的男子注视着不远处一片狼藉的十字路口, 向下压了压戴在头上的鸭舌帽,用手机向着对面的陌生号码发出了一条消息:
“已经处理好了。”
窗帘紧闭的房间中一片昏暗,空气浑浊而闭塞,从里到外都透着一股颓废而腐朽的气息。
被随意地仍在桌上的手机嗡嗡地响了起来,突然亮起的屏幕在安静的房间内显得格外的清晰刺眼。
一个人影从不远处猛地窜了过来, 用颤抖的双手急急忙忙地桌子上的散乱的垃圾收拾拂开, 将手机抓到手里。
屏幕上荧蓝色的光照亮了那人的脸。
是王睿诚。
他原本肥胖丰腴的脸颊瘦削了下来,眼睛里满是血丝, 黑眼圈和眼袋都浓重的仿佛被打过一样,没有清理的的胡渣从他的下巴密密匝匝地蔓延到脖颈上,头发也乱糟糟的, 看上去颓废而神经质。
王睿诚紧紧地捏着手中的手机, 一遍遍地读着短信上短短的几个字,然后咯咯地笑出了声,一张憔悴的脸上满是复仇的快意。
他本来就是王家的支系,靠着自己趋炎附势的本领才在本家人那里混了个眼熟, 才终于拿到这个赌场的肥差,结果没想到竟然在这个小地方阴沟里翻了船,不仅被那个死瘸子摆了一道, 而且还正好被本家派来的人捉了个正着――据说是带着个嫡系的小少爷来体验生活,没想到却遇上了这劳什子事, 所以现在a市那边开始关注这里。
现在不止赌场被关停了,就之前辛辛苦苦的赚到的地位也一夜回到了零点,而且还被警方盯上接受调查。
而本家为了不让自己的丑闻影响到家族的发展, 已经将他基本上完全地冷藏起来了。
现在他的职位被撤销,就连资产和之前持有的股票都被冻结,现在只剩下名下的几套房产,之前聚集在他身边的那些狐朋狗友也都一哄而散了。
王睿诚缓缓地滑坐到地上,他一边神经质地啃噬着自己的指甲,一边念念有词:
“……妈的,臭小鬼,居然敢跟老子作对,还把我害的那么惨,去地狱里忏悔吧……”
他又笑了起来。
韩隶匆匆地赶到医院。
他的面色冰冷,脸孔苍白如纸,一双黑如子夜的眸子满是寒霜。
他看上去非常平静,在长长的走廊中跛行着,但是垂在身侧的手掌却微微地颤抖着。
医生从走廊的另外一头走了过来,在看到韩隶时也下意识地放轻了步伐,小心翼翼地开口道:
“那个,韩先生……”
韩隶的眼珠微动,面无表情地看向他。
他整个人都仿佛被笼罩在某种压抑而不安定的情绪中,仿佛暴风雨前阴郁的海面,平静的表面下蕴藏着可怖而冷沉的逆流波涛,不知何时就会猛然席卷而来,
医生被他看的浑身发怵,咽了口唾液,开口道:“那个……辛亏及时打了方向盘,车子的保护性能也足够好,徐先生和程先生身体没有大碍,徐先生的只是受到了一些小的擦伤,今天差不多就能出院了,而程先生严重些,他的肋骨断裂,有一定程度的内出血,脑部也受到了冲击,暂时还在观察期……”
在听到“没有大碍”四个字,韩隶的胸膛猛地起伏了一下,他仿佛想要抑制住自己的汹涌而来的情绪似的,用力地闭了闭双眼。
好一会儿,他才终于抬眼看向医生,声音有些嘶哑:
“他们在哪儿?”
医生侧身让开路线,向着走廊深处指了指:
“徐先生去楼上作全面的体检去了,程先生现在还在监护病房……”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韩隶就加快步伐与他擦肩而过,向着他手指的方向走了过去。
透过厚厚的玻璃,能够看到病房内简约的布置。
头完,就被沈空打断了:
“我的意思是,既然你们基本上无法觉察到剧情里发生了什么,那又是怎么检测到暴露风险的?”
他的眸光安静平和,但却带着难以忽视的冷沉锐气。
系统再度沉默了下来,仿佛从未在沈空脑海中出现过一样。
沈空眨眨眼,用温和的语气迂回诱导地提问道:“你要是不告诉我你们是怎么检测到暴露风险的,我怎么才能防止这种事情再一次发生呢,毕竟现在的剧情变动实在太大,我只根据你们提供的原剧情走,迟早会再一次暴露身份的,你说对吧?”
耳边仍旧一片寂静。
就在沈空即将放弃从系统口中问出信息的想法时,那机械的声音却毫无预兆地在他的耳边响起:
“我会将矫正员的要求向工作室传达。”
总归似乎有了点进展。
从一开始,沈空就没有相信过这个系统所给自己灌输的那套理论,随着时间的推移,这套说辞也开始逐渐地暴露出许多难圆的漏洞,这让沈空不由得开始好奇起这个所谓的“三观矫正工作室”背后的真相。
――而他本就是个凡是全凭自己兴趣的极端利己者。
沈空微微眯起双眼,唇边露出一个纯良的微笑,在脑海中对系统说道:
“放心,这次我绝对不会像上次那样消极怠工了,绝对好好完成任务。”
系统不再说话,也不知道有没有相信沈空说的话。
沈空也不甚在意,他随意地伸手从一旁的桌上捞起一瓶矿泉水,还没有拧开,就只听另外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
“诶诶诶!你干什么呢?”
他扭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只见一个助理模样的男子正皱着眉头看着他:
“这里是主演的休息区,这边的矿泉水都是给老师们准备的,你们去那边接水喝去。”
沈空顺着男子的手看去,只见一排简陋的椅子歪歪扭扭地摆在片场的另外一端,几个小演员正坐在椅子上埋头背台词,椅子摆放着两个有些斑驳锈迹的热水桶,墙壁上贴着一张歪斜的打印纸,上面写着“休息处”三个字。
他好脾气地将矿泉水放回远处,向着那排椅子走了过去,将背后那人阴阳怪气的讽刺抛在身后。
一个坐在外侧的小演员看到了沈空,连忙站起身来给他让开道路,沈空不动声色地冲他点点头,然后向里面唯一一张空椅子上坐了下去。
他伸手拉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外套的胸口处夹着一张工作证,姓名栏后写着三个字:
孟明轩。
看来这里的确是他的座位。
沈空将目光挪到工作证上的照片上。
照片里是一个看上去年纪很轻的青年,五官端正,笑容标准,一双琥珀色的双眼看着镜头。但是……却总是给人一种平庸的感觉,只有一副精致漂亮的皮囊尚能入眼,不知道为什么,沈空总觉得这个青年的五官给他一些奇怪的熟悉感。
沈空注视着工作证上的照片,眸底神色幽深难辨。
突然,他掀起唇角,露出一个微笑。
――不管是眉梢眼角还是唇畔翘起的弧度,都和照片分毫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