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王小宇。”
任学东相当客气:“我其实是省中医医院的医生,听我们主任说您很厉害,所以特意过来学习的。”
来之前,任学东是抱着相当不服气的心思来的,可站在边上看了一会儿之后,他的心态已经变了。
很多人都说现在的年轻人往往心高气傲,往往不可一世,说不得、骂不得。
是的,这话其实是相当有道理的,现在的不少年轻人出门找工作,一言不合转身走人的多的是,此地不留爷,自有留爷处,你让爷不高兴,这个屁活爷不干了,工资不要了。
遇到脾气暴躁的,火气盛的,可能临走之前还要给你领导一拳,麻痹的,从小到大老子的爹妈都没骂过老子,都没打过老子。
这要是刚进入医院那会儿,任学东还真不会轻易服人,你厉害怎么了,老子刚入行,过两年不一定没你厉害。
可在医院干了一年多之后,任学东的心态已经变了。
学校是学知识的地方,社会则是长阅历的地方,在社会这所大学里面,任何的心高气傲,任何的少年热血,其实最终都会在经历种种毒打之后被改变,只不过有的人改变的时间长,可能需要十年八年,有的人改变的时间短,一年两年。
而医院这种地方,绝对是相当残酷的一个地方。
毕业之后,哪怕是硕士研究生进入大医院也有一个实习期,实习期过关的留下,不过关的走人,实习期过后,留下的人又要和众多的住院医们抢机会。
实习生上面有住院医,住院医上面有主治医,主治医上面还有副主任,在医院时间长了,凡是有脑子的人都能明白,想要稍微自由,想要稍微有点地位,主治医只是起步,副高才能勉强赢得一些人的尊重。
而想要把职称提上去,想要获得机会,想要获得重视,那就必须不断的提升自己。
在医院里,任学东早就习惯了被住院医、主治医呼来喝去,犯点错被上级医生骂的狗血淋头,为了学点东西,小心翼翼,陪着不是。
在经历了这些之后,任学东早就已经看清现实了,人家比你厉害,不服也要服。
来之前任学东觉得梁万明是有些夸大了,可来了之后他才发现,人家梁主任一点都没夸大,这位云医生确实很有水平。
“我这儿有什么好学习的,我也不过刚毕业。”
云珩很是随意的说着,同时已经开始给患者做检查了。
省中医医院的,八成是梁万明惹的祸。
云珩用屁股也想得到,这会之前八成不是来学习的,而是来找茬的。
任谁被自家主任说不如一位小社区医院的小医生,估么着心中都不怎么服气,都要见识一下的。
任学东笑了笑,没吭声,既然这位云医生没赶人,他既然来了,那就多看一会儿吧。
刚才虽然只看了一位患者,可任学东觉得云珩给人瞧病很有意思,比他们医院的主治医师都有意思。
云珩现在的水平其实不高。
按照面板十二级的划分,云珩的中医内科水准其实也只是二级而已,这个水准如果按照医师职称来划分,他这个水准只能算是住院医里面的中游水平。
只不过内科也包含的比较多,再加上云珩这一段时间在模拟空间的练习,在个别方面,他的水平应该趋于二级偏上,接近三级的这么一个水准。
而且现在的医师职称和水准也并不符合,水分是很大的,就说同为主任医师,梁万明的水准应该是在十级偏上接近十一级的这个程度的,而洪双民,云珩觉得八级可能都高看他了。
任学东入职不过一年半,再加上上手的机会少,水平应该是一级中等这个程度,云珩呢,水平不算高,比起人家省医院的资深主治自然是差多了,所以他给病人诊治的时候很仔细,很慢,小心求证,生怕犯错,反而是这样稍显笨拙的方式,任学东更容易看的懂。
所以任学东觉得自己刚才竟然学了一些东西。
比如逐渐的排除痛处,然后小心验证,摁压的时候患者是喜欢呢还是更疼呢,患者是喜欢暖一些呢还是怕冷呢。
刚才的患者,如果换了一些厉害的医生,就说梁万明,人家可能就不需要那么麻烦,很快确诊,开方抓药,因为人家是大专家,患者和患者家属也不质疑,任学东站在边上看,可能会看的一脸懵逼。
任学东是没细想这里面的缘由的,他只觉得他看云珩诊病,好像学到了东西,下意识的就觉得云珩真他么厉害,自己这次是没白来。
“省中医医院的医生竟然来向云医生学习,云医生,您是真厉害。”
云珩正在检查的患者听到任学东的身份,惊讶的不行,省级医院的医生都来向云珩学习,那云珩的水平肯定很厉害了。
这两天陆陆续续来云珩这边诊治的患者其实大都是因为彭敏夫妇送锦旗的缘故,彭老师那么难说话的人都送锦旗了,彭老师爱人那么难缠的病都被人家云医生治疗的好转了,自己这个小毛病呢?
现在又有任学东在边上,还是学习的名义,患者就觉得云珩更厉害了。
“胳膊放上来吧。”
云珩也没说什么,而是示意患者把胳膊放在脉枕上,一边摸脉,一边问:“都是什么症状?”
“咳嗽!”
患者急忙道:“咳嗽的相当厉害,白天还稍微好一点,到了晚上相当严重。”
“有痰吗,什么颜色的?”
“有,是白痰。”
“咳嗽的时候咽喉发痒不?”
“有没有流鼻涕?”
云珩问的相当仔细,一边问,又换了患者的另一只胳膊。
摸过另一只胳膊,云珩一边观察着患者,一边拿着笔微微沉吟,一边很谨慎的写着:“昼夜咳嗽不止,口吐白痰,咽喉发痒……面色苍白,唇色稍淡,饮食尚可,大便正常,小便清白……”
一边写,云珩还一边轻声的说着:“现在正值秋金之末,应该是秋凉邪气为病……”
现在正是十月底,距离立冬也就半个月时间了,西华市这边已经开始变冷,平常人们出门已经以毛衣秋衣为主了,秋金之末,秋冬交替,这个时间段是各种病症的高发时段。
特别是西华市算是中西部省份城市,这一段时间西华市雨水较少,白天相对暖和,夜间则偏凉,昼夜温差较大,所以感受秋末两期咳嗽感冒发烧的患者比较常见。
这样的分析是云珩在模拟空间养成的习惯,模拟空间就像是考试做题,做错了面板会给出正确答案,同时分析如何这么做,这也导致云珩自己现在诊病也是这个思路和习惯。
一边说,云珩一边写:“治以温肺解表,宣肺降气,止咳化痰,方以杏苏散加减治之……”
然后是具体的药方。
云珩自己在分析的时候,边上的任学东其实也在分析,同时加上云珩自己的念叨,又等于给了任学东一个提示。
啊,原来是这样。
哦,原来要结合这个。
这就给任学东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这种感觉他在省中医医院这一年多是很少遇到的。
平常向上级医生请教,人家心情好,随便指点他两句,任学东自己还听的似懂非懂,回去之后还要琢磨,有时候能想明白,有时候压根想不明白,遇到人家心情不好,有可能还会挨一顿骂。
可现在站在云珩边上,任学东觉得自己学了很多东西,好像云珩每看一位患者,他这边都会有收获。
我们大多数人都是从学生时代走过来的,当过学生的人都知道,一个老师的水平高低其实和他的学历和他自己的文化水平是不成正比的。
有的老师哪怕是教授,博士,讲解能力不行,学生听的也是一片浆糊,有的老师哪怕只是大专,只是本科,可人家表达能力强,知道怎么讲课,学生们就能听的津津有味。
这一刻,云珩给任学东的感觉就是如此,或许云珩比不得他们医院的一些资深主治或者副主任,可人家看病他是看的懂的,看的明白的,是有收获的。
这一刻任学东很是庆幸自己来对了。
要不然自己怎么可能发现这么好一个地方,发现云珩这么一位厉害的医生。
梁主任简直就是火眼金睛,这位云医生确实比他们这些人强多了,不仅仅有水平,而且接地气。
是的,接地气。
这一刻任学东没觉得云珩其实是水平不行,而是觉得云珩是经常给这些平民看病,所以养成的习惯,要解释清楚,让患者明白。
“去抓药吧。”
云珩把药方递给患者,叮嘱道:“水煎两次,每次三十分钟,兑匀,早晚各一次,一天一剂,吃完了,来找我复诊。”
“谢谢您,云医生。”
王小宇接过方子,站起身欢快的道了声谢,可能是因为任学东的缘故,这会儿王小宇对云珩更是增添了几分信心,这个道谢也显得多了几分真诚。
“时间+6!”
云珩看了一下面板,稍微有些意外,刚才那位患者给他增加了五分钟的模拟空间使用时间,这位又增加了六分钟,真的是相当让人意外的。
王小宇走后,云珩继续看下一位患者。
第三位患者其实已经属于复诊了,正是梁万明来的那天前来找云珩治疗的女患者。
“快坐吧。”
云珩先招呼对方坐下,笑着问:“感觉怎么样?”
“云医生,您可算是说对了,吃了三天的药,我这感觉越发严重了,发热更厉害了,头疼口干,要不是您上次给我说过,吃药之后病症可能有一个短暂的起伏,会更严重一些,我都要去大医院了。”
知道和未知的不同之处就在于此。
云珩早就打了预防针,女患者这边早有心理准备,等真的一切按照云珩所说的发展之后,她不仅没有质疑,反而是钦佩。
人家云医生三天前竟然就预料到了她现在的情况,你说人家多厉害?
边上的任学东则是另一个心态了。
这位患者是复诊?
上次云珩就判断患者的病情在用药之后会加重?
这种预判的手段说实话在任学东看来已经相当高深了。
难道说这就是传说中的民间高人?
可高人不都是六七十岁吗?
云珩这么年轻的高人,任学东还真是第一次遇到,不仅高,而且年轻。
“您现在的情况是邪湿交遏,瘀热在里,少阳气郁……”
云珩给女患者做了检查,发现一切都和自己上一次判断的差不多,也放心了不少,给女患者解释道:“现在的情况就等于是邪气不甘心就这么被消灭,再拼死反抗,所以这个时候您觉得好像病情比起之前还要严重,其实这是好现象。”
说着,云珩开了个方子,交给女患者:“这个方子您回去之后继续吃上三天,三天之后再来,这三天症状还不会有明显的改善,可能感觉上还会加重一些,这是邪气最后的抵抗,这一剂药吃完,邪气也就到了强弩之末了。”
“还要吃三天?”女患者虽然没有质疑云珩,可一听还要吃三天,自己这个罪还要受,就有些不乐意了。
“这是治疗过程中必须经历的,按照云医生的这个法子,你这个病是彻底治根,好了之后不会反反复复发作,治病还是要有耐心的,对医生一定要信任。”
边上的任学东禁不住插嘴。
“你又是谁?”女人看了一眼任学东。
“我是省中医医院的医生,特意前来跟着云医生学习的。”任学东笑着看了一眼云珩,巴结的意思很明显。
“云医生的水平我肯定是认可的,只是有些不喜欢喝中药罢了,太苦。”
女患者很是傲娇的接过药方,然后道了声谢,这才站起身出了诊室。
省中医医院的医生都过来跟着云医生学习,这又让女患者增添了几分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