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根本就是在设套」◎
表演初看时惊艳, 大约看过《了不起的盖茨比》的关种,会被电影里复古奢侈盛宴场景所吸引的人,都抗拒不了这场艺术杂剧。
可看多了便免不得会视觉疲劳。
“要走吗?”她小声问。
她是三分钟热度,表演却要持续九十分钟, 这也太长了。且 文野看上去只享受了晚餐, 享受不来表演,那么还不如先离场。见 文野没有异议, 楸楸便叫来服务员买单。比她想象中便宜, 加上小费才共消费了两千多元。
取了衣服离开餐厅, 街道上人多,各个国家各样面孔都有。离开餐厅后, 文野显然心情好多了。到现在,楸楸都不知道他刚才是为何心情不好。不过她警觉地发现,自己会被这个人的情绪所牵动。
这可大事不妙!
“那今天就这样?”楸楸抱着衣服,转身看他, 心里迫切地想走。
文野原本在看向别处, 闻言,兀然看向自己, 虽脸上没情绪, 可给人的感觉算不上是愉快,又来了, 像去年十月重逢那天,表面看着没有情绪, 眼底过渡着心理酝酿, 实则皮下暗潮汹涌。
楸楸心下一个咯噔, 祈祷他可别留她, 她刚意识到自己或许已不知不觉地, 陷入到一个无法自拔的境地,现在实在无力招架,至少要给她一点时间做思想准备。
他分明没什么情绪,可视线像末日审判一样,楸楸迎头让他看了几秒钟,直到他无所谓似的别开脸,轻声道:“我送你。”
“不用不用。”楸楸忙不迭道,“这里离我住处很近,过几个街道就是。”
“我送你。” 文野看回来。
“好的,谢谢你。”楸楸立马点头,作揖。
只要你别再看我,说什么都行。
似没想到她这次松口这么快, 文野顿两秒,才不疾不徐解释:“这里治安实在不怎么令人安心,如果在国内,我不会坚持。”
“原来如此。”楸楸豁然点头。她就说 文野瞧上去不像是那么体贴到底的人,被人拒绝一次还要上赶着来,不是他的作风。
然而, 文野冷不丁斜睨她两秒,舌尖某人不参加明天的露营了。 文野回了个好的。
楸楸为此被慕玉窠骂了一顿。
【慕】:到底为什么?你给我个说法。今天不是跟 一起吃饭去了吗?你们发生了什么?他欺负你了?
【楸】:没有的事。
【慕】:这可搪塞不了我。你直说,是不是他对你做什么了?
【楸】:没有没有!
楸楸犹豫了好久,才慢吞吞打字,发出:【我只是觉得,他很容易看穿我。我不想再跟这样的人接触了。】
【慕】:就这样?
【楸】:什么就这样?你不觉得这样的人很可怕吗?他一眼就能看穿你是个什么人!我现在怀疑他从一开始就记得我!他根本就是在设套!
她现在清醒过来了,自回到住处,卸妆,洗澡,回味着这不到半年的几次见面,无论怎么想,都觉得 文野是处心积虑,谋而后动,否则他怎么可能言行举止,一举一动都戳她心坎上?
【慕】:……你现在就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儿。就这么怕?
【楸】:谁怕了!
【慕】:?
【慕】:不是你说的怕?
【楸】:这不叫怕!这叫及时止损。
【楸】:我现在更像一只八爪鱼,最初以为自己很能钓,殊不知人类更会钓!他把我放进了锅,被他这样那样爆炒。
楸楸掰着手指头数,去年十月重逢,到今年四月,不到半年,他们见过六次面,做了四次,第一次是在同学家,第二次在酒店,第三次在他家中,第四次亦在他家中。这频率虽然不高,可频频打破她的底线,这可不是个好兆头。
【慕】:算了,受不了你俩, 也说不去了,那我们设备白买了啊?
【楸】:抱歉抱歉,回头我请客赔罪。
自那之后又俩个月,期末考试过去,这年进入六月。
夏天到了。
六到八月,三个月长假,慕玉窠再次想回国去,她还申请国内夏校,问楸楸要不要一起回去,可以到她老家去玩。
楸楸婉拒了。慕玉窠是上海人,她也不是没有去过上海,空气是要比nyc好很多,可去过了,感觉也就那样。哪里都这样。有句话是这么说的――旅行就是从自己活腻了的地方,到别人活腻了的地方去。有道理,她心想。
不过这些都不是主要原因。
她给慕玉窠回复:我最近吃药太多,真对什么都没兴趣。
慕玉窠回复:你可别药物上瘾了!
【楸】:放心吧,我没有。
这话题很有意思。楸楸又问她。
【楸】:如果非要让你选一个,药物上瘾和性.瘾,你会选哪个?
她最近懒得动弹,全因换药的缘故,医生给她换了一组新的抗抑郁类药,可以大大降低她对性.欲的需求,让她多少能拿回一点大脑的控制权,不再是无条件遵从性,亦不再看什么都往那方面去想,同时也让她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
【慕】:靠,这俩个我都不想选。但如果非要让我选一个,我可能会选后者吧?
【楸】:我以前也是这么想的。
以前不懂什么是节制,男人一个接一个。后来身心俱疲,跟医生坦白,懂得用药物控制生理。然而药物能控制生理,控制不了心理,再后来是记吃不记打,又开始找人,这时的快感更多来源于心理和想象,除非遇到特别厉害的男生。
心中无男人,拔刀自然神。然而现在,拔刀更神的那个男人入驻她心中了。
慕玉窠离开一周后,楸楸又去复诊一次,流程和上次一样,脑子拍片,和临床医生聊两句,开药。去找心理医生谈话,被劝加入互助小组,无果,离开医院。
开车回到华盛顿广场附近,她忽然很想去一次华盛顿dc。
来美国这么久,除去在纽约读书,也就去过西部的加利福尼亚州。因为hotel california这首歌,她和慕玉窠第一次踏上这段旅途,没有人在听过这首歌后会无动于衷、不想去一次加州的吧?反正楸楸就很有触动。彼时高中毕业,结束高中生生活,俩人考了驾照,叫上三五好友去了一趟加州,开着皮卡和跑车飞驰在路上。
还真应了歌词唱的,行驶在昏黑的荒漠公路上,凉风吹过她们的头发,她戴着花里胡哨的头巾,一手把着方向盘,指间夹着烟,烟草温热的气息,反扑到她脸上,弥漫在空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