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独峰确实如狄飞惊所猜测的那样走上了这条荒草掩埋,人迹罕至的路。

他素来养尊处优,更是因为旧年的经历有种远胜常人的洁癖,但事到如今他又哪里还能顾虑这么多。

他被赫连春水等人所伤的断指,裹伤的伤口还在往外泛着血水,这让他觉得格外嫌恶,更与周遭这一片乱草丛生的荒芜一道让他觉得心力交瘁,就连戚少商都看出了他此时的心神不定之态。

“刘大人还在担心九幽神君?若是担心不如早日将戚某交出去。”戚少商语气平静。

这几日停驻在思恩县中的时候,与刘独峰之间的交谈已经让他知道了这位捕神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想做诸葛先生,却不是人人都做得了诸葛先生。

戚少商对他的态度也温和了不少。

“你若有此等空闲说这个,不如今夜继续戒备着些,落在九幽老怪手里,没你想象得轻松。”

刘独峰仰头看了一眼月色,神情微有波澜,“我平生用剑斩邪,黄云红花,碧苔蓝玉,黑山白水,这六把剑现在只剩下了三把,只剩下了黄青红三剑,能不能护得住你,就连我自己都没有个定论。”

他招了招手,对着身边的随从张五低声吩咐了两句。

张五将背着的廖六在这山神庙的角落里放了下来,从行囊之中找出了水壶,准备按照刘独峰所说去附近找找水源。

这山中确实无路,但此地有山神庙,曾经便也是个有人通行的地方,他们来前做足了准备,那位对刘独峰又敬又怕的思恩县小官费了不少功夫将这山中地势的图卷送到了他们的面前,起码让他们这一路上还算是有所凭靠。

从霍绫和狄飞惊等人所在的角度,自然能看得到这一行四人影影绰绰的行动。

若是寻常人要对他们出手,自然怎么也得等到他们入眠之后,或是到了后半夜人的困意上头,多少会有些疏于防备之时。

可霍绫不必遵循此等规矩。

确认来人确实是刘独峰和他手下六人中最后活着的两个,以及落到了他手中的戚少商,霍绫扶着剑柄眸光锐利,“你看着他们两个,我去去就回。”

她何须顾忌一个出手的时机!

青衣外披被她如上一次面对九幽神君之时一般丢向了狄飞惊。

几乎在同时,她指尖气劲凌空点出,正中雷卷和唐晚词的穴道,而她已一身白衣,剑如流萤映雪,从崖上一跃而下,目标正是山神庙。

她这踏月而去的轻功身法实在漂亮,仿佛一道从崖上枯木乱石之间卷向那山神庙的清风,须臾之间白影闪动,已经到了那片断壁残垣之间。

雷卷却注意到,这位被留在原地,怀中抱着青衣的狄大堂主的脸上,浮动着一种说不上来是担忧还是别的情绪。

但现在他更要为崖下山神庙中的人担忧了。

那把已在无声中出鞘的长剑,仿佛是为月光所钟,反照出的一缕寒光正照在他的眼中。

这让那把此前在镇上客栈相斗中已经让他知道是何种水准的剑,更有了种形神如电之感。

雷卷不用剑,却也知道这是何其惊心动魄的一剑。

更不必说刘独峰此人在武功上远胜过他,自己也是个爱剑成痴之人。

几乎是在霍绫剑光骤起之时,一种本能的直觉让刘独峰朝着剑光袭来的方向看去,也让他下意识地拔出了手边的黄云长剑。

他没想到来人不是九幽神君,也不是他门下的弟子,而是这白衣剑客。

但在对方来势汹汹的一剑中,他根本无暇顾及为何会是这位他在出京城时候有所耳闻的剑君,在本应当是九幽神君来袭之地发动了攻势。

山月空寂,乱石嶙峋,这山神庙中的残垣断壁间更是埋藏着坍圮的神像,让此刻周遭一派神鬼幽陷之感。

这落下的一剑却是月明当空,浩然清光。

刘独峰手中的黄剑之上黄芒暴长,他平生所学之内劲有摧坚破锐,雷电交击之态,离他最近的戚少商甚至听到了在这剑身上嘶鸣的剑气。

而他所对之剑——

戚少商从雷门一路辗转到了连云寨大寨主的位置,在江湖上已实在算得上是见闻广博之人,却也直到今日亲见霍绫凌空而来的一剑,才知道为何在南边地界上会有“白衣破军”的称呼。

那正是星月交辉,天倾北斗的一剑。

绚烂的雪色剑光吞没了迟一步发作的黄芒。

这剑尖轻描淡写的一点,刘独峰手中的黄云剑已经从剑锋处碎裂了开来。

而这一剑分明是去势无减地朝着刘独峰的前额而去。

在崖上无法将这交锋中的细节看清楚,只能看到她人与剑都已至的狄飞惊以指尖死死地扣着手心。

他目光一刹不转地看着那惊鸿掠影的长剑。

在黄云剑断裂之时,护主心切的张五将保管在他手中的轩辕昊天镜朝着刘独峰抛了过去。

这面据传能将人之攻击返还回去的镜子,尚未来得及对上摇光剑,已经抢先一步被周遭萦绕的剑气迂回击中了镜子的镜背。

骤然四分五裂的昊天镜中,反射出的月光、剑光与火光,仿佛在这一刻让这晦暗的山神庙中也突然亮如白昼。

但更为光华璀璨的无疑是霍绫手中的剑。

昊天镜的意外分毫也未曾影响到她的剑势,刘独峰手中剑断,她便更进一步。

剑上寒芒不定,惊起了席卷而来的淬雪之风。

刘独峰的身形急退,擦着身后的山神像而过,那把剑险之又险地从他的耳边擦过。

可还没等他趁机拔出搁在神像边的绿苔红花两剑,以他更擅长的双手剑来应招,那仿佛月落空山、无处不在的剑光又已经追了上来。

这一剑避无可避!

他凭借着所经历过的百多场战斗形成的直觉,将山神雕像上的钢叉反手抛掷了出去。

但就连黄云剑都阻挡不住的剑势,又哪里是早已经锈蚀脆化的钢叉能挡得住的。

剑气流影最锋锐之处,几成一点血芒,分明是要出剑见血的凶戾。

然而这一剑并未斩落下来。

霍绫对自己的剑有如自己的半身一般熟悉,有分毫的偏差都不可能逃过她的察觉,更不必说是在此时——

她忽然感觉到了从剑尖上传来的一种并非人力所能实现的庇护屏障。

这道屏障挡住了她的剑,甚至从剑尖上传来了一阵反震之力。

这仿佛是一种无形的力量对刘独峰施以了保护,又对她形成了一种桎梏。

她眉峰一紧。

这是个此前从未见过的情况。

话虽如此,她心中有了个模糊的猜测。

她又隐约能在出剑之时感觉得到,当她剑上杀气削弱一分,这道力量也同样削弱一分。

那也并非是一道不可逾越的屏障。

倘若她非要动手,并非杀不了!

不过是要付出些代价而已。

她心中有了成算,眸光一转间,手中剑已极快地续上了这片刻的迟滞。

但高手过招,这片刻的停顿已经足够被对手捕捉到端倪了。

就连身在崖上只能看到她出剑身形的狄飞惊,都能看得出,她这稍纵即逝的停顿中似有不妥,不如她上一次出剑一般流畅自如,更不必说是距离她更近的刘独峰和——

戚少商!

连云寨之乱中他一臂被顾惜朝斩断,此刻只有独臂而已。

但刘独峰与他协定先对抗九幽神君,而非是让他当个彻底的阶下囚,他此刻当然能动武,他现在也非刚断臂之时,对单手出招也算有了些自己的心得体会。

何况他也心中有数,刘独峰以剑占不到对上这位剑君的便宜,他也同样不行。

所以他在捕捉到对方的疏漏之时,出的并非是自己的青龙剑,而是单手抄起了原本挂在张五背上的后羿射阳箭,回身出了三箭。

单手发箭确实少了几分威势,奈何这弓/弩确是天下名品。

这三箭直指霍绫“天宗”“隔俞”“身柱”三处,箭出半空便已有金阳煌煌之势。

这三箭霍绫当然得接。

接箭的是从她那把雪色长剑上倒卷的剑芒。

而这点时间已经足够刘独峰再一次尝试拔剑了!

碧苔红花在手,青红两色的长剑以远胜过方才那把黄云长剑的剑势发出,红光绿芒以剑光本不该有的势头交织成一片绵柔如水袖的拉拽之力。

那股不知名的力量和刘独峰的剑招,让霍绫这一剑又一次短暂地顿住了片刻。

与此同时,三支只见得金芒一闪的射阳箭在她的身后化为了齑粉。

射阳箭是毁了,可正在这双方对峙之间,从另一侧发出了一道丝毫不逊色于金箭的暗器。

那是一枚三角飞棱。

原本在张五的背上,现在在山神庙角落里躺着的廖六打出了这枚飞棱。

不对,这不是廖六。

这看起来身有重伤,以至于全身甚至察觉不到内劲之力的青年,抬头便露出了一张如覆冰雪,清绝孤冷的面容。

而他手中发出三角飞棱的竹管中,已经在此时发出了这只机关的第二道暗器——

那是一支瞬息即至的没羽箭!

这哪里是什么廖六,分明就是四大名捕之首的无情!

他没有发射暗器的内力,却是这天下一等一的暗器好手。

在机括补足了他发出暗器的速度与技巧后,这一枚三角飞棱和没羽箭的时机恰到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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