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陆封锁,这将是整个欧洲下一步的“主题”。
“所以,我们一定非要锁国不可吗?”斐迪南还是有些犹豫,因为这是他闻所未闻的政策。
“啧啧。”朱由检摇了摇头,“在一切之前,你们应该明白一件事——罗马应当以上国,而非平等国家的态度来处理外交。你们在欧洲搞蛮夷之间的过家家搞习惯了,还没有建立起这套大礼。你要明白,贸易是一种恩赐。上国地大物博,无所不有,本不借外夷互通有无。对蛮夷进行常态化的封锁才是常理。”
“这个世界的道理本就是这样吗?”
“自然是这样。你们还见得太少了,罗马人是见过迦太基的,不知道这个世界的霸主应该怎么统治。或者说,你们还没有见过足够强大的霸主。这个世界上从来就没有什么‘国与国天生就是平等’的说法,国与国的地位本来就是不平等的。上国要维护自己的霸权不被推翻,大国要推翻上国成为新的上国,这是后半场的玩法。你们只打过前半场,所以把前半场的规矩带到这后半场来了,你们还不太会玩。”
“如果...不会‘玩’,会变成什么样?”
“那就会进退失度,干大事而惜身,见小利忘命。这不是因为蛮夷傻,傻子不可能窃据大统,但蛮夷而成的变统无法区分什么是‘大事’什么是‘小事’。你问克里斯蒂娜的话,她会告诉你什么是语料库。多学学历史,就会知道太阳底下无新事。语料库足够厚重的话,每个人都能立刻判断出这件事的性质,国家的合意就形成了。”
“所以由震旦来统治世界,你应该怀有庆幸。我们有丰富的治理世界的经验和方法,这就是‘礼’。依照礼法来,不要觉得这个世界上的什么都是理所应当的,要教会他们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这样在动用各种工具的时候才能更加从容,而不至于撕破脸皮。”
“就像,教育小孩一样?”
“没错,你要拿出这样的魄力来。有这样一则故事——暹罗人用铁链养大象。克里斯蒂娜小姐,你给他说一遍。”
“总之就是这样——”克里斯蒂娜简要地说了一遍这个她和朱由检都再清楚不过故事。
“所以,这就是教育的重要性。”朱由检接着说道,“教育一代人,也就是一代人的事情。一代人之后,他们的膝盖就会生根,再也起不来了。这招我们一般不教人,但考虑到西半球需要罗马来维持,而在坐的诸位都是罗马的栋梁,所以这有必要教一下。”
“那他们,要是一开始就不听的话呢?”
“那就打到他们听话为止。是否制定大陆封锁政策,就是一块试金石。凡是拒绝的,先打一顿再说。然后把锁国层层收紧,直至世界再没有‘外国’,内部执行统一的贸易法案,然后你们内部的共同市场就完成了。而这样做,有一个根本目的。”
“请您明示。”
“就是...阻止我们境内出现和蛮夷站在一起的利益共同体。因为,最坚固的堡垒永远是从内部被攻破的。只有大陆封锁,才能保证所有人的利益都在国内。”
拿破仑也是这么想的。某种程度上,闭关锁国的时候也是这么想的。然而这么做是否真的有利——从官民两方面来说的有利,就取决于到底是里头的市场大还是外头的市场大。
如果外头比里头大,那就是闭关锁国的,或者被锁国。如果里面比外头大,那么就不是海洋封锁陆地,而是大陆包围孤岛。
最完美的自由贸易,应当是整个世界都被统合在同一个大市场里。但是如果只有一些无关紧要的,不事生产的中间商被排除在外,被封锁在自己的孤岛上,那这个市场离完美也没有差太多。
“所以。”朱由检顿了一下,“我们要做的,就是重本抑末。我们这些大陆上的国家要强健起来,才能遏制住吸血的岛夷。”
“我的大人!”斐迪南补充道,“我们的敌人,那些盘踞在欧洲大陆上吸血的可不止是有岛夷,还有荷兰人!荷兰人是依靠航海和贸易立国的民族,他们是陆地上的岛夷。”
“如果你想的话,只要剥落荷兰人的航海贸易的属性,他们虽然不会立刻在物理上死亡,但他们的民族性消失也只是独立问题了——你们为什么很久以来都没能统治荷兰呢?因为荷兰有在欧洲大陆之外的利益。这种利益不受控制,可以源源不断地从外获得补充,还和你们内部的反对力量交织在一起。”
“对!您说的太对了!就是这种利益,让我们迟迟未能征服那块小小的沼泽地。他们就和从沼泽里跑出来的蚊子似的,永远也杀不完。一旦我们不再驱赶蚊子,他们就嗡嗡叫着出来吸血。实在是太可恶了。不过有个问题。”
“说,有什么?”
“就是我们自己也有和新大陆来往的殖民地,这个需要封锁吗?”
“哪有自己封锁自己的道理。我们要孤立的是不愿意加入罗马帝国的蛮夷,而不是给自己下绊绳。当大陆联结在一起,当海外的蛮夷被封锁,我们的国内贸易就能畅通无阻地流行起来了。地中海也能恢复旧日的繁荣,你们可以把贸易中心转移到地中海方面。”
“我懂了...”他这下明白了,“原来贸易确实是恩赐。原来我们本就应该保持孤立,我们应该重本抑末,重视土地上的生产。至于商业利润,有必要的商业就可以了,多余的部分也只是让中间商获利而已,对我们和地里的农民来说都是不利的。哦~~我的凤凰王大人,我已经等不及了。我们应该从荷兰人先开始孤立吗?”
“先从你们内部开始。接着修运河的名义一路杀过去,那些城邦该废就废了。贸易流向转变之后,会有新的贸易枢纽沿着运河崛起的,你们也能抽到新的税,这个不着急。另外这个问题可以和法国方面谈谈,派出你的使节吧。等法国也加入之后,这个体系在西半球就完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