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月刚想往前去看爆炸效果的脚步当即一顿,“你说……全炸完了?”

这不是速度太快了一点!

到时候她再怎么用自己是动用了额外的精兵的理由来圆谎(),好像都有点说不过去。

她得私藏多少兵马█(),才有可能做到此等可怕的进度?

那都可以被人举报图谋不轨了。

她略显犹豫的目光落在了刘神威的脸上,开始怀疑自己让他数年钻研,往复迁移做实验的场地,甚至在辽东隐居了几l年,是不是给人憋得有点太狠了,这才在现在,急于在实践上取得进展。

刘神威倒是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向李清月解释:“公主你看,我们往前炸路开道,士卒还需要在后头继续修平铺石,推进的速度没有那么快,能知道被提前轰开的,也就只有几l处地方而已,到时候动用炸药的队伍早已跑到前头去了。”

“早一点将这批炸药的情况测试完成,我也能尽快收集到足够的数据来进行剂量的调整,赶在泰山封禅到来前再多做几l次尝试。”

刘神威心中的激动情绪溢于言表。

在他得到安定公主的赏识之前,他其实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这等效仿丹师炼丹的本事,居然还能有这样的用途。

在先拿出了烟雾弹这样的产物之前,他也只觉自己,至多是将这本事用在装神弄鬼之上。

之前因为材料配方不当的缘故,在辅助开矿上的效果都不尽如人意。

好在有那辽东之行,才让他将那些新的产物一点点加入到炸药当中,最终变成了今日这个开山碎石的样子。

他已完全可以想象得到,有此物在手,他就算不能像是老师一般成为一个神医,也完全可以用另外的一种方式留名史册!

他更不会忘记,除却在今日这样的场合能节省人力损耗外,公主之前就告诉过他,这是要用在军事武器之中的。

“公主,再没有比这开道的场合更适合快速检验效果了!虽然放在辽东的矿脉虽说也能一试,但区域太小,不能频繁使用。只是,在这一头,五六月间检查官道修建情况的官员应该也要到了,我们剩下的时间不太多了。”

刘神威显然不是随意提出的这等激进手段,而是确然觉得此举势在必行。

“现在已到四月,最多还有一个月的时间……”李清月心中暗忖,“要将那两船用料全部消耗殆尽,还要留出修改配方的时间,确实不能太过保守。”

也正如刘神威所说,再没有比现在更加合适的试炸场地了。

“炸吧。”李清月拍了板,敲定了这个相对激进的策略。

见刘神威转头就要带着他那些弟子行动起来,李清月又将人拦住提醒道:“不过,你们往前推进的时候注意一点,别真把人都累坏了。”

别到时候修路的士卒没出事,她自己的手下却因为熬夜熬出了事。

玩的还是这么危险的东西。

“你先去监督

() 他们安放炸药,我去找一下贾长史。”

贾敦实因身居洛州长史位置而被调度到此地来协办封禅开路一事,也正如李清月所猜测的那样,并未那么早就入睡,而是还在连夜处理文书。

当李清月找上他的时候,便很轻易地发觉,这位年过七旬的长者脸上又多了几l分疲惫之态。

李清月顺手接过了他递过来的文书,提醒道:“我看早年间就不该将孙神医请到洛阳开办东都尚药局,让您之前接受了数年的调理,现在干起事来越来越不要命了。”

贾敦实含笑回道:“可公主不也并未休息吗?”

“我没休息的原因,贾长史应该也有数。”李清月朝着外头还能隐约听到声响的方向指了指,话中含义不言而喻。

贾敦实颔首。

他愿意对有些情况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不代表他活到这个岁数上还活得糊涂。

安定公主和刘博士在搞些不对劲的东西他肯定知道,但是……

但是这些不能为外人所知的东西,所能起到的效果如此特殊,他又怎么会将其揭穿上告。

毕竟,他是曹州人啊。

封禅的道路从洛阳开始经过的四州之中,其中的一州就是曹州。

这种特殊的开道之法节省下来的人力里,也有相当一部分是他的同乡亲眷友邻,这要让他如何能不选择做个糊涂人,甚至要为公主处理好扫尾事项。

或许就算不是因为这个缘故,以他的性情也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他刚想到这里就听李清月在落座后又道:“贾长史又不像我一般需要偷摸做事,到底是何原因拖延到夜半,我想你我应当同样有数。恕我直言多问一句,自你任职洛州长史到如今也有六七年之久了,难道还要将自己当做贾景远的弟弟,而非以一方长官身份自处吗?”

贾敦实沉默了一瞬,方才缓缓答道:“公主这话说得过于直接了。”

李清月认真回他:“不,这不是直不直接的问题,而是我想,既然古人有言七十而从心所欲,贾长史完全不必庸人自扰。”

当年的贾敦实,是因李清月先提出了为贾敦颐举办水陆法会,博取洛阳民心,才进入了她的视线,又向着母亲做出了举荐的建议。

但这并不代表着,他当真只是因为兄长的缘故,才能得到此等重用。

李清月不会仅仅因为一个兄弟在同地为官的宣扬手段,就贸然做出这样的决定。

她看中的本就是贾敦实自己的本事。

“庸人自扰……”贾敦实喟然一叹,“或许吧,显庆五年陛下在我兄长的纪念碑铭边又为我修建了一座功勋碑,将其号为棠棣碑后,我便时常觉得自己所做的尚且不足。我又不似兄长一般敢作敢为,敢去查抄富户农田分于百姓。”

李清月打断了他的话:“但贾长史善于养民,纵然行事中庸,也无碍于您的政绩。就比如此次为泰山封禅的清道抚民,若无贾长史的协助,我也没法做个甩手掌柜。”

将大略翻过一遍的文书搁置在了一边,对于近日的官道侵占农田补偿有了数,这才继续说道,“我想,现在贾长史应当可以告诉我,您到底在犯难些什么了。”()

在这话问出的瞬间,贾敦实可以清楚地看到,在安定公主抬眸望来的目光中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慑人,让人甚至在这一刻忘记了她的年龄,也忘记了她的绝大多数成绩都在军功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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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让他下意识地答道:“我在想最后这二三百里路程的问题。”

李清月没给他以改口的机会:“说来听听。”

贾敦实道:“封禅道路进入兖州之后,其实不仅是道路打通之事,还有拓宽的问题。按照兖州刺史与长史早前的构想,这些官道都是临时侵占,所给出的补偿至多就是两年的收成,但我看事情是不能这么算的。”

“我查阅过早年间前汉孝武皇帝封禅的记录,他在二十一年间封禅八次倒在其次,我在意的是,自封禅后泰山附近宫殿馆舍林立,常年有达官贵人意在接近天子封禅之地往来落脚住宿,引得周边田地侵占情况愈发严重,此事是大有可能也会在如今发生的。”

“所以二三百里间,只给两年的补偿,恐怕不够。但依照尚书省分拨下来的安抚经费,也只够如此了。”

贾敦实犯难的就是这个。

他总不适合跟公主说,他觉得凭借着他在洛阳时候对陛下的了解,总觉得对方若是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并不会只满足于一次封禅。

而所谓上行下效,便难保不会出现当年汉武帝时候的情况。

比起以“临时修建官道”为名,对侵占的田地给出三两年的赔偿,在他看来,或许直接置换耕田或者是给出足量的补偿要更为合适。

但这话,怎么说呢,也不适合同他的上级去说……

陛下当年修建蓬莱宫时,还对官员俸禄做出过削减,还是因皇后的建言十二事提出,这才将其提了回来,甚至犹有增补,此次封禅的一应用度支出,自中央下发的也不过只有这一笔数额罢了,想来是不可能再多增添的。

他能做出什么改变呢?

更何况,公主已为他将开山破障的成本减少了不知凡几l,他和这兖州刺史又怎能再因此等事项推进不易而麻烦公主。

李清月听着他说出这份担忧,也不觉皱了皱眉头。

贾敦实的有些担心其实没有太大的必要,毕竟无论是大唐在咸亨年间经历的种种天灾,还是李治本身的身体状况,都不支持他在此次封禅后再行此举。

但另一面的官员和豪富行为,确实是连李清月都不敢肯定的。

倘若真是如此的话,如他所说,对沿途的民众就补偿过少了,必定会引发后续两年间的不满。

李清月问:“那么贾长史目前是如何考虑的?”

贾敦实答道:“如今有两个方法在尝试施行,其一便是对陛下远赴泰山的沿途路线再做出细微的调整,在尽量不影响整体路线的情况下能多避开一些百姓屋舍与农田。在公主回返长安期

() 间,我已同赵刺史往复走了数遍了,若是居于车舆之内,不容易察觉到道路的变更。”()

李清月颔首:是个好法子,另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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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敦实低声:“另一个法子,还是从公主这里学来的。”

“我?”

贾敦实道:“当年我接手洛州长史位置之后,便往洛州各地都走访了一遍,也自然去过公主负责建造的天津桥,看到了桥头的那块石碑。这个令当地富户捐款留名之举确实好用。”

“我便想,既然天津桥是天子驾临洛阳所需,碑铭正在洛阳宫对岸,如今这修缮御驾前往泰山的道路与天津桥倒也相似,所以我与赵刺史商议,是否也能让兖州富户出这笔钱……”

然后将这笔钱用在补贴当地百姓上。

听起来格外有可行之处。

可李清月沉吟须臾,还是答道:“不,我倒是觉得此举不妥。”

见贾敦实脸上浮现出了几l分尴尬之色,李清月连忙说道:“也不怪贾长史有此想法,实在是您对百姓多有体恤,却苦于府库可用支出不足,但您要知道,封禅的事情与天津桥不同。”

她解释:“天津桥乃是天子摆驾东都与民同乐,洛州、甚至是关东的世家豪强愿意出这笔钱,让洛阳南北走通,便是在彰显陛下能得各方拥趸,可封禅之事——”

“乃是意在告知天下,天子有此等比肩前朝帝王的本事,甚至向皇天后土祝祷,所以期间一应用度,都该当由陛下和其麾下各地官员与府兵达成,何能劳动所谓世家富户!若真如此的话,就不免令人觉得,有国库不丰、对外示弱的表现了。”

这些兖州人士或许不会有这种想法,甚至觉得这是自己能留名于当地的大好机会,但谁知道李治会怎么想。

在封禅这样的大事面前,天子是怎么想的才最为要紧!

贾敦实的神情顿时一变,也飞快地意识到了安定公主话中所言确有道理。

若非公主有意前来相询,他险些办了件错事,恐怕要等将有意出钱之人带到此地了才能被纠正过来。

“那公主觉得该当如何办?”

李清月朝着他伸手,“你先将之前一月内敲定的新路线给我看看。”

贾敦实当即将桌案上另一份文书朝着她递了过去。

李清月不得不承认,贾敦实此人办事的严谨认真,对得起那块立在洛阳闹市之中的棠棣碑,这条变更过的路线乍看起来与之前相差不大,但在沿途标示的区域,会挤占到的农田屋舍确实少了不少。

她的目光在其中一处上停了下来,问道:“这个图上的红点是什么?”

贾敦实朝着她指向的方向看去:“这个啊?这是兖州的兴隆塔。隋文帝在位期间,自称要归依三宝,重兴圣教,令四海百姓俱发菩提,共修福业,所以令各地高僧护送舍利前往各州修建佛塔,其中兖州的这一座,是由高僧法性从洛阳奉送到此地的。这座兴隆塔高十三层,乃是兖州第一高楼,既是天子出行,也合该途经此地。”

() “合该?”李清月目光微动(),沉声回道?()_[,“我看倒也未必。”

“自沙门拜君集议完毕、正式诏令下达至如今,僧侣之中数年间多有微词,但如今大唐对外战功显赫,不容他们有所异动,而今既是天子封禅,彰显君权,也不容前朝遗物凌驾于天子之上,直接换路绕行就是。”

没必要如此给他们脸面。

贾敦实本以为安定公主只是对路线有些异议而已,却又忽听她继续说道:“不过……陛下此次出行,既已指定玄奘法师等人随行,其中还有可商榷之处,你说是不是?”

商榷?贾敦实愣住了片刻,又忽然反应了过来,“公主的意思是,路还是要走的,毕竟此塔确实修建甚为宏伟,有意绕开反而不妥,但是,要兴隆塔普乐寺中的僧人亲自来谈这件事?”

李清月冷笑了一声:“不错。我看你这图上不是算了不少对这些僧人所耕田地的补偿吗?他们原本就不必缴纳税赋,还私藏了不少隐户,与等闲百姓的补偿本就不该相提并论,正该一正风气才对。”

“至于他们愿意额外出资多少,款待凌驾于佛教之上的帝王,那是另外的问题了。”

李清月心中暗忖,在天子封禅这等大事面前,这些人再如何不愿意接受需要向君王行礼,也势必不会错过接迎天子的盛名。

兖州不比长安洛阳,这兴隆寺在隋文帝在位期间能起塔十余丈之高,却绝不能与大雁塔相提并论。

参与进泰山封禅之中,接待这位李唐天子,或许是他们唯一的翻身机会,他们又怎会不动点脑筋。

更何况,兖州当地还有法集寺等寺庙与之分庭抗礼,这个主次之分自然是要争上一争的。

若是兖州官员因减少过路补贴而有意绕路的消息传到他们的耳中——

他们自然知道如何抉择。

“另外,兖州的富户也得出钱,却不是按照你说的修建出资功德碑的方式出。”李清月话毕,低声朝着贾敦实吩咐了两句。

贾敦实迟疑:“……这可行吗?”

“怎么不可行了?”李清月理直气壮,“你就用这套话去对外说。”

……

第二日的金乡大营内,众多本应该前去继续修路搭桥的士卒竟是先被暂时留在了营中,以一组组往外放出的缓慢速度移动着。

“这是怎么了?”

因昨夜被那闷雷之声惊动而起得晚了一点的河北道队正,立刻朝着昨日结识的那人问去。

问话之时,他的脸上还有几l分掩饰不住的纠结。

他昨日觉得对方说话简直像是在胡扯,结果当晚就听到了这样的“仙法”大作,真可谓是给了他以一记迎头痛击。

若是等离开营地后便知道,本应当堵塞的前路已在夜间被安定公主派遣出去的“精兵”疏通,只怕更验证了对方的说法。

但明明……明明在当年随同安定公主作战的时候,对方除了在料敌先机上表现得出色了一些,还得算是在正常的范畴啊。

() 一想到这里,他便觉得自己竟对出营接受事实,多了几l分说不出的迷茫。

不过想想他怎么说也是得到过公主亲自领兵,颁发下作战奖励的,那若是公主真有神灵庇佑,他应该还能从中沾到一点光才对,他又顿时脚步轻快了起来。

所以现在他便只是好奇,为何今日好像营中又添了新事。

那人也没顾得上留意他的表情,早将注意力都转到了眼前的新鲜事上,回道:“刚才听人说,上头有令,需要在营中额外选出一批人来,接下来的两个月内便不让他们搬石修路了,要让他们作为沿途护卫天子的仪仗队伍。()”

嘶……不是直接从十六卫中选人?∟[”队正顿时倒抽了一口冷气,“那这位置,恐怕人人都想要吧?”

就像各地的折冲府兵与关中、洛阳等地的折冲府兵不是一个待遇一般,寻常的京兆府兵与南北衙十六卫兵马的待遇也是天差地别。

京兆地界平均以两千多户供给一府,约莫七户之中才能出一户府兵,已算是遴选严格的结果,更何况是天子近前的戍卫。

就拿奉宸卫来说吧,其中任职的将士,几l乎只从勋贵之中挑选,绝不可能给外头的人以机会。足以说明,在御前走动,是一种何等光耀门楣的差事。

“也得亏这封禅沿途甚远,泰山脚下的排场再怎么惊人也不为过,要不然哪有我们的机会。”那人嬉笑着推了推他的肩膀,“你等着啊,我先去打听打听情况。”

他话都未曾说完,就已像是一尾游鱼一般飞快地钻入了人群当中,朝着前头挤了过去。

但张队正眼看着,这个自称姓孙的河南道府兵在回来的时候却是耷拉着脑袋,好一番垂头丧气的模样:“唉,没事了。我还以为到时来运转机会了呢,结果这标准还不低,说是一定要身长六尺以上,五官周正,这样才好临时充当御前开道的仪仗。”

大唐早年间的从军标准,乃是“择选下户白丁、宗丁、品子强壮五尺七寸以上”,但既然说是早年,近年间总不免因各地兵力匮乏的缘故,时常出现放低标准的情况,变成了只要五尺以上便算合乎标准。

这样一来,在寻常府兵当中,能过六尺的便当真不多。

张队正回道:“这也不奇怪吧,要知道,北衙的百骑、飞骑都要六尺以上的阔壮之人,这个临时选拔,必定也是按照御前仪仗的标准来的。”

“话是这样说没错,”孙六叹气,“我就是觉得遗憾得很。你知道吗?我爹身高六尺,我娘的身量也不低,我小时候人人见我都说,将来必是个六尺男儿,但是……”

他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嘀咕:“都要考虑能不能吃饱饭了,还想着什么能长到六尺之上。”

张队正刚要抬起来的手顿在了空中,一时之间不知道自己该当如何安慰于对方。想想此前跨海前往熊津作战前,营地之中想要偷偷遁逃的不在少数,他便觉得自己格外感同身受。

话若说出,还不知道是在安慰谁。

() 算了(),不想这些了⒛()_[,说不定我身高符合标准了,五官也不够周正,到时候才更气闷。”孙六摆了摆手,“咱们还是尽快出营吧,去看看那个……”

他这神神秘秘的语气,让张队正一点都不难猜到他要说的“那个”到底是什么东西,也冲淡了两人都没机会被选拔上岗所受到的打击。

想想他们本就只是河南道、河北道的寻常府兵,此次被征发徭役在这修筑封禅道路上,还能给他们算作“战功”,本也不必有那些无谓的展望。

难道,陛下还真能因为往这路边的仪仗护持队列中看上一眼,就从中选出心仪的将才吗?

像他们这等身份的人,绝不会指望这样的天降好事。

比起这个,或许在见证了安定公主的奇妙本领后,给她的长生牌位上多添一点供奉,期望她能保佑他们平平安安,还听起来更为实在一些。

不过,他们不这样想,不代表别人不会这样想。

当贾敦实将此次遴选出的士卒独开一营留待之后规训,让人将其余士卒都往前推进修路的时候,就有人找上了他。

一个稍显富态的男人挪步到了他的面前。“我听说,此次选拔迎奉天子的仪仗,需要八百人之多?”

贾敦实朝着那陶姓豪强看去,漫不经心地答道:“那又如何?”

他今日要去继续商谈田地补偿之事,便一副行将出门公干的样子,让那陶公有些奇怪,自己到底是不是收错了消息,也来得不是时候。

他接道:“可我这不是听说自军营中选出的合乎标准之人只有三五百之数吗?若是不满足上头的要求,还得从其他地方挑选,贾长史您便得算是办事不力,所以我想着……帮您解决一下问题。”

贾敦实面色不改地回他:“你这话说得好没道理。身量达标的并不止八百人,只是公主觉得有些人的模样不够体面,才删减到三百多人,公主都已说了,届时人数不够的,便折返洛阳补齐,总比滥竽充数要好,我有什么好担心办事不力的。”

“比起组建仪仗队,若是在给沿途百姓的赔偿上有所短缺,让人在天子东巡泰山的路上前来拦路申告,才真是要背个办事不力的罪名!”

“行了行了,你别拦在前头阻着我做事。”

“这……”陶公本还能说出的不少话,都被贾敦实这一串话给拦了回去,梗得他有点心闷。

偏偏自他来到兖州以来,是何等公事公办、为民请命的态度,人人都能看得到,并不仅仅是今日装模作样如此。

真是让人一拳打了个空,只能生自己的气!

眼看贾敦实已是自顾自地朝着前头走去,毫不犹豫地翻身上马往北而去,陶公连忙追了上去,也抢过了随行侍从的马匹,直到与贾敦实并驾齐驱,赶上了他的脚程。

“唉,贾长史,我就直说了吧,我有三个儿子,身量都在六尺之上,若是这仪仗队伍还缺人呢,不如让他们两个来顶上。”

贾敦实面色岿然不动:“那三百余人均为府兵在籍,作为

() 护卫仪仗,必定尊奉军纪,仪容严整,也绝不可能会对陛下有何冒犯之举,你今日贸然上门相询本就已是不妥,遑论让你的儿子参与进这兖州仪仗之中。”()

明明贾敦实的表情淡淡,陶公就是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了一种问责之意,忙不迭辩驳道:您这话就说错了,我陶然在当地怎么说也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怎么会做出那等胡乱妄为之举,不过是怕此事上达天听后竟觉我兖州无人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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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看,泰山钟灵毓秀,乾坤浩荡,乃是陛下行将封禅之地,便按那一方水土养一方人的规矩,也绝不该当有此表现。”

见贾敦实的神情稍霁,他压低了声音,补充道:“我也知道此事不太好办,不如劳烦贾长史向安定公主问问,倘若我陶氏愿意为这护持仪仗各自置办一身衣着,只希望能将三子送入此间,找个体验府兵生活,磨砺磨砺的机会,不知是否可行?”

贾敦实该当庆幸自己到底是吃过这么大几l十年的饭,这才没在这姓陶的富户如此果断跳进坑里的操作中笑场,而是又与对方并辔骑行了一段后方才答道:“那我试试吧,但成与不成,不是我能决定的。”

……

“所以现在已有多少人找上你了?”

连夜监督刘神威搞爆破试验到了凌晨才睡,李清月一直到日暮的时候才醒来,出了营帐就对上了贾敦实那张顶着微妙神情的脸。

“能给仪仗队置办二十身衣服,十套武器。”

李清月没忍住,被这计数方式给逗乐了,“挺好的,反正这些人也穿不下这么多的衣服,拿不动这么多武器,全换成银钱分发给沿途的百姓吧,不过你记得额外做个账本将这些钱财的去向都给记录下来。”

贾敦实随即听到,她又多嘀咕了一句:“果然是这些人吃得饱长得高了,啧。”

他想了想,还是问道:“但我还是有些担心,公主先斩后奏,以这等拱卫陛下的名头将人聚集起来,当真没什么问题吗?”

李清月摇头,“你错了,这不是我先斩后奏要在府兵之中额外选出一支陛下都不曾准允的仪仗队,毕竟,这根本没有朝堂兵马的正式编制,而是当地的富户希望瞻仰天子威仪,专门组建了这样的一支仪表齐整的队伍,希望能为陛下东巡护持,但……”

“但他们又担心冲撞陛下,故而委托我等从府兵中选出一批精锐,负责教授他们进退规矩,等到泰山封禅结束后再各自归家。就算在此期间,他们也不会取代百骑飞骑的地位,那就必定在其外侧,影响不到陛下的安危。”

“贾长史啊,”李清月顿了顿,语带调侃地说道,“这等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事情,既不涉及官职委任,反而能让沿途百姓称颂陛下仁德,他有什么好拿我问责的。”

“至于这些仪表堂堂的当地富户子弟有没有机会在陛下面前出头,自此成为我天子近卫,大唐将领,甚至告我一状?”

李清月扯了扯嘴角:“你放心好了,我阿耶因为头风的缘故眼神不好,看不见他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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