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空气依然闷热,看完电影禹景泽送她回家,车子停在裴家的宅子门外。
她下车后,见男人也下了车,并朝她走来。
离近时,她清晰地感觉到一股温热的存在感,站在她身前。
“还有事吗?”她抱着花,巴掌大的小脸如白玫瑰一般清丽。
禹景泽望着她,低声说了句。
“生日快乐。”
风把这话一带,吹进她耳朵里。
裴茉愣了愣,胸腔也微微一热的同时,反应过来,“所以你今天,是来陪我过生日的。”
禹景泽:“嗯。”
她感觉心弦被一声拨动了下,不听话地跳动起来,手心里都出了汗。
裴茉掩着内心的激动,含蓄地一笑,语气却真诚:“谢谢你。”
禹景泽目光掠过女孩唇角很浅的梨涡,动了动唇,似乎还有话说。
这时,从宅院里出来一对中年人。
“茉茉。”
裴茉回头,见到父亲和秦如之,正意外他们不是在国外看时装展,怎么突然回来了,就见裴父走过来。
裴长峰与裴松明的眉眼是长得最像的地方,但多了一股凌厉感,看起来为人严肃,气质上与兄长的宽和也相之甚远。
见到裴茉对面英俊的年轻男人,在细微的打量中,神色却浮起随和。
面对裴茉,语气也久违地多了一丝父亲该有的温柔,“茉茉,这位就是你江伯伯的外孙吗?”
裴父身后的秦如之一闪而过复杂的眼神。
裴茉不适应父亲这副突如其来的态度,平静地嗯了声,介绍着:“他是禹景泽。”
“这是我爸爸,秦姨。”她看向禹景泽,语气不自觉放了轻。
禹景泽礼貌点头:“叔叔,阿姨。”
裴长峰笑道:“前几日不知江老先生会过来,我和如之在国外,没机会招待老先生,改日我们会登门拜访。”
禹景泽:“您客气了。”
裴长峰亲近地叫了他一声阿泽,“你现在回国了,虽然年轻有为,但掌权整个集团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有叔叔能帮上忙的,你不必客气,毕竟我们以后都是一家人了。”
裴父的重点在最后一句话,他眼观禹景泽的态度。
裴茉抱着花的双臂不自觉收紧,余光注意到禹景泽似乎看了她一眼,继而开口,声音沉澈。
“好,那先谢谢叔叔了。”
他答应的正式,没有一点礼节意思的敷衍。
裴父笑意加深,“好。”
和江家的这门亲事对裴氏集团而言,不会有太大影响,但对裴长峰手里的几家工程项目公司,若能有江氏的帮忙,那会方便许多。
一旁的秦如之也怀着自己的那点心思,亲切地接话:“阿泽虽然忙,但有空要多来家里坐坐,过些天裴茉的姐姐也要留学回国了,裴茉姐姐和你同龄,在国内朋友不多,你们年轻人见见面,也好多认识些朋友。”
当着裴茉的婚约对象,刻意提起裴茉还有个年龄合适的姐姐,秦如之的意图不难听出来。
禹景泽神色谦逊,却没搭这话。
转眸看向裴茉,跟她说:“我在国内也有些朋友,你姐姐朋友不多,我可以介绍他们认识。”
男人目光落在她脸上,弯了下唇,声音放低:“到时候,你跟我说一声就行。”
裴茉点头,微笑应着:“好。”
一旁的秦如之脸上笑容勉强在维持。
而后禹景泽公司里还有事,道过别就离开了裴家。
等车子开走,裴父语气便多了几分严肃的冷淡,眉头紧锁,指责裴茉:“这么大的事儿,你也不提前告诉我一声。”
她收起望向远处的目光,看向裴父,“什么事?”
“江家老先生回国啊,”裴长峰说完,又叹口气,“算了,你一个小姑娘也不懂!”
裴茉沉默一瞬,很淡地笑了笑,嘴角的弧度带着疏离,“是您公司的项目又不顺利了吗?”
“你……”
裴茉:“爸爸,人还是要靠自己的能力,总想着借别人的力,能长远到几时呢?”
裴长峰皱眉:“你这孩子怎么跟我说话呢!”
平时秦如之倒是乐意见他们父女不和,但外头太闷热,同时也对禹景泽刚才冷淡的态度惹得心情烦躁,没耐心在这里站着,随即拉着裴长峰往回走,“哎呀,你别跟孩子计较,我们有事进去慢慢说。”
……
回去的路上,禹景泽接到小林的电话,他打开中央扶手箱,摸出耳机,戴上。
“禹总,老爷刚服了药膳,现在已经歇下了,”小林说:“老爷关心您和裴小姐的约会,让我问一声进展如何?”
禹景泽如实说:“吃了饭,看了电影,人好好送回家了。”
电话里小林底气不足,硬着头皮地继续问交代的话:“那裴小姐对您……还满意吗?”
禹景泽搭在方向盘的手指缓缓动了动。
“应该,算满意。”
前方红灯,他停下车。
耳机里小林笑了:“好的!我会转告给老爷,那不打扰您了。”
电话未等挂,禹景泽忽然开口:“等一下。”
“禹总还有事?”
回想起刚才在宅院外,裴茉见到父亲和继母时,神情里那抹疏离。
他低沉道:“帮我查一下裴长峰的家庭情况,包括裴茉的继母和姐姐。”
—
回到宅子里,裴茉走在裴长峰和秦如之身后,看见客厅里的大伯,她绕过两人,坐去老人身边。
见裴茉把怀里的玫瑰花小心地交给惠姨,让嘱咐插在她房间的花瓶里,裴松明心下了然,笑问:“看来小茉茉今天玩的挺开心呀。”
裴茉抿唇:“是挺开心的。”
裴长峰一坐下,便直接道:“哥,我刚才在门口见了禹景泽,既然江家和我们都有意联姻,那找个时间就把这门婚事定下吧。”
“订婚不是小事,江家的意思我知道,”裴明松看了弟弟一眼,又回头笑了笑:“但还要看我们小茉茉的意思。”
裴长峰不以为然地劝说:“我们这种家世,门当户对的婚姻是最稳妥的,感情可以慢慢再培养,我和卿茹当年也是家族联姻,十几年一直很和睦,孩子们只需要听我们安排就对了。”
闻言,裴松明沉了沉眉,“你也知道卿茹走的早,不问问你女儿的心思就给她定亲,你就不怕卿茹怪你?”
裴松明这些年一直对裴长峰对待裴茉的冷落不满,微愠道:“订婚这件事,不管任何人有什么想法,一定要茉茉自己想订这个婚,不然我是不会同意的,你不必再说了。”
坐在一旁的秦如之刚还对裴长峰提及前妻心里不舒服,闻言,脸色倒是变的快,伺机接过话:“大哥说的有理,要是茉茉不愿意,我们也不能勉强孩子呀,我和长峰都心疼裴茉,您放心不会的。”
裴长峰明白秦如之那点愚蠢的心思,裴妍姓了裴又如何,江家会放着裴茉不要,换一个没裴家血缘的继女联姻?
况且,与秦如之大学那两年的情分在裴长峰眼里根本不值一提,若不是秦如之和前任老公离婚,分得了一份资产,他哪里会娶一个没家世的女人。
说到底,裴茉到底是他的亲生女儿。
裴长峰瞅了秦如之一眼,给了她警告,还想再劝劝大哥,却被噎住了。
裴松明:“你们这次从法国回来,可有给茉茉带了生日礼物?”
裴长峰一顿,借口说:“我们回来的急,没顾得过来,明天再补……”
“你们明天补你们的,”裴松明哼了一声,拉着裴茉起身,往餐厅里走,语气冷冷:“我今天要给小茉茉好好过生日,你们过来蹭饭吧。”
裴老爷子给裴茉过了生日宴,许了愿吃了蛋糕,裴父和秦如之也陪着。
整个裴家目前是裴老爷子做主,就算被甩了脸,两人倒是也不敢在老爷子面前流露出半点不高兴。
临走时,裴长峰回头看了眼裴茉,问她今天要不要回家里住。
蛋糕上翻糖小人很精致,她舍不得吃,正装在一个玻璃罩里,准备一会儿拿回房间。
闻言,裴茉看向站在玄关的父亲,语气里没什么情绪,“我从高中起,每年生日都是在大伯家过的,也都住在这。”
她淡淡道:“住习惯了,就不回去了。”
裴长峰微微凝眉,倒也没说别的,转身离开。
裴茉看着那道背影,小时候还曾经期待过父亲真心的爱护,尤其在妈妈去世后,她连父亲不耐烦的一句话,都会难过一整天。
甚至还在裴长峰让她让出自己的房间,给裴妍住,她那时还会反省,是不是自己哪里做错了,不如姐姐懂事。
所以没有了漂亮宽敞的房间住。
不过,随着慢慢长大,也越发不再期待。
同时也看的清了,有些人就是天生对感情看淡,眼里只有权贵势力,如果她妈妈沈卿茹的娘家沈氏没有落败,他对她这个女儿必然不是如今这个态度。
还是好好爱自己,比较实在。
而且,她还有大伯。
“茉茉。”这时大伯在客厅里唤了她一声。
裴茉回身去到客厅里,老人饮着饭后降糖的汤茶,慈蔼道:“你的生日礼物都在楼上房间里,去看看吧,有惊喜哦。”
裴茉理解的有惊喜,是裴池未婚妻顾遥知,也是裴茉很喜欢的一个姐姐答应送她的肖像画。
她脚步轻快地上了楼。
客厅那边,惠姨端来一盘果盘,轻声笑:“小姐很喜欢那束白玫瑰呢。”
裴松明笑叹:“是呢,我也看出来了。”
惠姨:“那老爷为何还非生那场气,数落二爷和二夫人一通。”
裴松明放下杯盏,唇角抿了抿,“我就是让他们知道,他们不在意不心疼的小姑娘,有我疼,谁都不能欺负了去。”
“不仅如此,我还要给小茉茉找个靠得住的人,以后即使我不在了……”
裴松明:“也可以护她一辈子不受委屈。”
—
二楼房间,裴茉一推门便看见书桌上摆放的一幅画,画中是她在舞蹈室独自练舞的场景。
那日顾遥知在练舞室门外拍下照片,说很适合画成一副意境肖像,没想到赶在她生日这天画好了。
画像的旁边还有几个礼物盒,她一个一个拿起来拆开,她很喜欢这种被人记挂的感觉。
让她可以忘记那一年,裴长峰忘了她生日,带着继母和她那个同姓的姐姐参加宴会的那晚,她失落又如同被抛弃的心情。
礼物拆到第三盒,裴茉愣了愣。
蓝色绒面的盒子里,是一条晶莹璀璨的钻石手链,裴茉看了眼牌子,她记得这个是顶级珠宝私人订制品牌,独一无二,且价值不菲。
她细白的手指拿起手链,在灯光下数了数。
刚好,二十一颗钻石。
这份礼物太贵重了,又不是十八岁成年礼,她正奇怪会是谁送的,目光一低,看见首饰盒里的卡片。
她拿起来,淡金色的纸片上手写着一行祝福语。
一岁一礼,一寸欢喜。
落款——禹景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