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翡本想着送温辰屿回家,半路却接到一个电话。
“到目的地放我下来就行”,瞧着纪翡焦灼的神情,温辰屿体贴道:“我可以自己回去。”
纪翡再怎么挂念温辰屿,也不得不承认唐鸣珂的事儿要紧急得多。
纪翡把车停在一家会所门口。
展源早早等着,连忙迎了上去,“唐博士在里面。”
纪翡点点头,展源身上飘过来浓烈呛鼻酒味,使他蹙了蹙眉心,“你可以先跟辰辰回去,那边我会处理。”
展源替唐鸣珂挡了不少酒,胃里都隐隐作痛,已经出去吐过两轮,闻言还是拒绝道:“我等唐博士。”
展源是专门照顾唐鸣珂的,纪翡听到这种回答也没意外,径直抬步离开。
展源捂着腹部,咬了咬牙跟了上去。
纪翡走进一间包厢,将开门一瞬间涌出的喧嚣隔绝在内。
“展助?”温辰屿悄无声息出现在展源身后,把人吓了一跳。
展源扭头猝不及防看到温辰屿含笑的眼,耳根不自觉羞红,打了声招呼,“温总,你怎么也过来了。”
温辰屿笑笑,“不用这么客气,叫我辰屿就行。”
展源耳朵更烫,烧得赤绯一片,结结巴巴喊不出口,“辰辰…屿。”
温辰屿失笑,故意逗他,“唔,叫辰辰也可以。”
展源已经脸红得不敢看他了。
温辰屿适可而止,拿出手机打开二维码,“刚回国没朋友,带我熟悉一下环境?”
展源无有不应,连忙加上温辰屿好友。
“唐鸣珂怎么了?”刚在车上看到纪翡神色匆匆的样子,温辰屿没有多问,展源倒是打听的好人选。
唐鸣珂失了两个亿的单子,跟容羿合作属于送人情赚不了多少钱,他这个高级研究员还兼任着经理的职位,需要给研究所谈合作。
生意谈了半个多月,最开始唐鸣珂对这边没有意向一直冷着,展源不清楚唐鸣珂怎么又改主意,起了合作的念头。
可谈生意的有个风吹草动都一清二楚,唐鸣珂想要合作,那边反而拿起乔,一天一个局,非要把人性子磨软了才肯松口。
温辰屿还想问什么,似有所感越过展源,朝身后看去。
好巧不巧撞上一道凌厉的视线,眼底沁着疲倦的血丝,目光黑压压的藏着令人胆寒的锋锐。
温辰屿毫不避讳,甚至朝他弯了弯眼尾,灵动得鲜活。
“他也喝了?”声音很轻只在两人中间传播。
展源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温辰屿说的是谁,摇摇头,“唐博士没喝。”
温辰屿闻言勾起唇角,认同道:“确实,强迫吃斋念佛的人喝酒也太造孽了。”
展源苦笑了下,没对温辰屿为什么会知道唐鸣珂信佛好奇,反而忧心忡忡。
里面那些人的架势,这个合作势必得把唐鸣珂灌醉才会同意。
然而唐鸣珂那个身体怎么喝得了酒,展源实在没法才给纪翡打的电话,都是纪家人,多少会顾及一些颜面。
更何况纪翡是真的关心唐鸣珂这个弟弟。
温辰屿似乎也想到什么也没再开口。
唐鸣珂伫立在不远处,冷眼地凝望着温辰屿弯眉粲然同他下一个“目标”谈笑风生。
“走啊,大侄子”,酒意正兴的大腹便便的秃顶脚步飘忽地赶到唐鸣珂身边,拉着人往包厢里进,“你哥把你快到手的两个亿要走没事儿,一点点分手费就当施舍乞丐了,你今天把叔喝趴下,叔补给你……”
秃顶边说边打酒嗝,腥臭的味道让人恶心。
唐鸣珂垂下眸子,顺从地由着男人拉扯。
秃顶对唐鸣珂态度很满意,高兴道:“这就对了,你妈带着你这个拖油瓶复婚,他们两口子亲亲热热,你亲爸没了,纷竹有小翡这个亲儿子,你在纪家无依无靠能多捞点是点,好好为自己以后铺路。”
唐鸣珂沉默着,可沉默似乎更激发男人说教的欲·望。
“你进纪家不就是奔着抢小翡资产来的吗?别装什么清高,钱可是好东西……”男人哈哈笑着,透着令人作呕的味道。
炽白的吊灯打在他立体的五官,落下深刻的阴影,唐鸣珂色泽深重的唇不适地微抿着,眸子半落,脸上熏染那点潮红没给他带来丝毫亲和,而是愈发显得他如同冰铸。
温辰屿“啧”了声。
真可怜呐。
“走了”,懒散的调子响起,不知道同谁说的,回神的功夫,空气里的梅子香就淡了许多。
温辰屿回去不算晚,早早就带着眼罩躺在床上酝酿睡意。
房间干净整洁,燃着香薰,许是温辰屿睡不着,便挑剔着觉得少了些什么。
“还没睡着么?”轻浅的声音在黑夜响起,带着磨砂质的颗粒感,倒是有几分引发昏昏欲睡念头的魔力。
温辰屿拽下眼罩,床头的橘黄色洒下一片光晕,照映出床边风尘仆仆的纪翡温情浅笑的模样。
温辰屿有失眠的毛病,纪翡也知道。
纪翡喝了点酒,酒精催发着肾上腺素,动作便比平时大胆些。
纪翡摸索着探入温辰屿的被底,冰冷的指尖碰到温辰屿暖热的腿窝,惹得被子底下的人躲了下。
“凉。”
温辰屿困倦的声音发黏,传到纪翡耳朵里就融化成又甜又软的蜜糖。
纪翡呼吸发紧,忍不住俯身低头。
温辰屿偏偏脸,潮热的吻就落在侧颈。
“辰辰?”察觉到温辰屿的抗拒,让纪翡有些心慌。
温辰屿乌瞳平和,水洗过一般剔透,纪翡维持着斯文和雅的表情,耐心询问,“怎么了,辰辰?”
温辰屿没怎么,就是前后因果联系想通了一些事。
“那两个亿的合同,是分手费?”温辰屿直接道:“谁给的?”
是纪翡还是纪家,温辰屿想问。
纪翡不知道怎么回答,缄默着。
“我会处理好这件事”,纪翡抚着温辰屿的脸颊,语气如同静稳的湖使人安心,“你只管用就是。”
温辰屿想了想,“我同意分手。”
太平静了,平静到纪翡分不清温辰屿是在开玩笑还是觉得自己在他心里无足轻重所以才分得这么痛快。
“辰辰,别这样说”,纪翡阻止温辰屿继续开口,说尽这些伤人的话。
酒精鼓噪神经,空落落的心却不知道如何弥补,纪翡将温辰屿纳入怀抱,埋在他温软颈窝,丝丝缕缕的暖香涌入肺腑,紧绷的神经才勉强舒缓。
“跟我结婚好吗?”
声音闷在皮肤,几乎呢喃。
温辰屿不紧不慢从被窝伸出一条腿,足底踹在纪翡肩头将人推开。
“学长,你其实不用在我身上花太多心思。”
温辰屿平淡地陈述道。
算得上劝诫,可纪翡不想听,修长微凉的手指圈住温辰屿的脚踝,稍稍偏头。
温辰屿下意识回抽,奈何纪翡的手铁钳似的,让温辰屿动弹不得。
温辰屿提醒道:“你昨天咬的伤口还没好。”
所以不要想着再咬他一次。
纪翡动作顿了下,没有别的动作,只是轻柔地吻了吻温辰屿昨晚被烙下牙印的腿心,“再给我点时间。”
蜻蜓点水的一吻落下便让温辰屿的软肉敏感地颤了颤。
纪翡握着他的脚踝将其重新放回温暖被子里。
温辰屿没什么表示,纪翡只当他是默认。
“讲个故事?”温辰屿从枕头下面抽出本童话书塞进纪翡手里。
光滑的封皮摩擦着纪翡的掌心,纪翡低头看去,是本《丑小鸭》。
纪翡翻动着书页,宠怜地依从道:“好,我给辰辰讲睡前故事。”
酒气晕染过的嗓音有些清哑,不疾不徐的,好似含着春风。
温辰屿拉下眼罩,要求道:“讲丑小鸭变天鹅那段。”
纪翡缓缓读着绘本,声音悠慢,直到温辰屿彻底入睡。
纪翡将温辰屿床头昏黄的灯关掉,又熄灭了房里的香薰蜡烛,低头碰了碰温辰屿的额角,“晚安,希望你梦里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