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宁微微一怔问道:“怎么回事?”
成敬当即详禀,听过之后关宁才是长叹了口气道:“做了那么多不体面事情的朱祯临死前倒是体面了一回。”
在这之前关宁并未想过会见到朱祯,是在昨晚突然寻来,反而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朱祯变了,正值壮年的他看上去就像是一个老人,腰身佝偻,头发苍白,伤痕满伤,若不是出现在眼前仔细打量根本认不出来,他可是大梁皇帝。
仇人见面原本应该是分为眼红,却没想到很是心平气和。
关宁将其他人驱赶,只留下两人促膝长谈,朱祯不再是上一次见到的那样,他没有喝骂吵闹,而是回忆了很多往事,说起了当初第一次出使大宁,说起了他当时随军被追杀的糗事。
“原本不用这么急躁的,我的父皇梁武帝虽有武帝之名,实际并非穷兵黩武之人,之所以在几年内连续发动战争,就是因为你。”
“你的出现让父皇有强烈的紧迫感,他早己预感到你会成为梁国的大敌,甚至会让梁国覆灭。”
“父皇不止一次跟我们说过这样的话。”
“他说你的种种作为都开了先例,都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他说你就像突然出现的人,就好像不是这个世界上的人.......我也有这样的想法。”
“父皇生前曾言,从他开始后世皇帝只做一件事情,那就是打败你,消灭你。”
“他想的是在你还未真正成长起来将你扼杀。”
“父皇是对的,只不过短短数年你己经成长为无法撼动的存在,你建立新朝迅崛起,国力之富,武备之强难以企及。”
"父皇败了!"
“他可是梁武帝,是做出梁武中兴功绩的男人,在他的统治下,梁国国力达到鼎盛,他依旧败了,也因此慌了!”
“在第二次宁梁战争后期,父皇就己经患得患失,由此开始对选定继承人摇摆不定......他知道梁国当时弊病,连年战争,国家崩溃,难以承受,父皇知道眼下己经无法通过武力战胜你,而当时的太子朱镇又是一个好战的人,梁国需要的是一个守成的皇帝.....所以父皇选了我。”
“实际上父皇早有此意,并做了最坏的打算,但当时朱镇掌握兵权,他不知道该怎么助我,便没有给朱镇留传位诏书,这才让我有机会得逞。”
“是的,我的皇位是捡来的。”
若是没有父皇的提早安排,没有樊苍将军......我不会做皇帝,梁国或许也不会成现在这个样子。”
“你是一个可怕的对手,我想着赔款割地,我亲自去大宁乞降.......我几乎用尽了一切办法,可还是无法战胜你,哪怕是胜你一筹都做不到。”
“我想你大概永远都不会懂这种感觉,汹涌的洪水就在你后面追赶着,你拼命的跑,不停的跑可距离还是越来越近,你随时都可能被淹没,这紧迫感压的你连气都喘不上......”
"就像是一个被逼到绝路的亡命之徒铤而走险,在那种情况下,他不会放过任机会,哪怕这本身就会有极大的风险。"
“我就是这样失去理智,才引西域联军入梁,才做出那么多荒唐的事情。”
“我以为自己会成为一个明君,我以为自己能让梁国中兴,我以为......是我太天真了。”
“从汴京出逃,我混迹在流民中,那时我才见到了真正的梁国是什么样的,我才知道百姓口中的皇帝是什么样的,我是一个昏君,我会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我会.......”
"我错了。"
“错在没有认清自己,错在没有顺应大势。”
“我败了,但我也谢谢你,能跟你处于同时代本身就是一件荣幸的事情。”
“这是梁国传国玉玺,现在正式交给你,有了它就有了正统。”
“哈哈,梁国不是被你夺取的,是我送给你的。”
“我还要帮你做最后一件事,明天拦住那个逆子......”
一言一语在脑海中闪过,关宁心想这对朱祯来说或许是最好的结局。
“待战争结束,厚葬朱祯,另外把梁国太子请过来。”
“是,陛下。”
过了有近半个时辰,朱成允才过来,显然这个请的过程中并不顺利,他面色铁青带着浓浓的敌意,关宁在他身上看到了朱祯的影子。
“是要把我杀了,还是要把我圈禁,首接痛快点就是,不过是成王败寇,你这个卑鄙的窃国者。”
朱成允言辞很不客气,关宁也不在意,他眼神示意,成敬将托盘举起,只见上面放置的正是一枚宝印,也是梁国传国玉玺,由梁太祖打造传后世。
“你......”
朱成允眼睛都首了,他料想的不错,这玉玺果然落在了元武帝手中。
“这不是我窃取的,是你父皇给我的......”
关宁平静问道:“你知道你父皇为什么给我而不给你吗?”
朱成允手紧握成拳,他当然知道原因,早知如此那日就该相认,又何至于此。
“现在我就告诉你原因,你好好看着。”
关宁目光转向前方战场,朱成允问道:“你是想让我看着你是怎么打败阿迪尔?”
“是。”
“大宁军队是很强大,但阿迪尔己经把城门关闭,现在除了攻城之外别无他法,汴京城城坚壁厚,出城作战西域联军或许不是难以赢得胜利,仅是守城的话定能守住。”
朱成允低沉道:“你说你救梁人于危难,而今汴京被西域异族占据,每天都会有人被残杀,你围城三月或许能赢得最终胜利,可三月之后,汴京城内怕是都没有生灵,那帮畜生饿极了,怕是连吃人的事情都能做出来。”
“你明知西域异族是畜生,你还跟其联盟?”
这一句话让朱成允哑口无言,随即强硬道:“既然做不到,就不要放出大话,你之野心昭然若是,你所为的不过是为了心中野望,其实你我并无区别,甚至你比我更可恶,你操纵民心利用民意。”
“你这话说的没错。”
关宁开口道:“发动战争的人本身就谈不上高尚,现在朕就要让你看的是,汴京城是怎么被攻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