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杰斯离开农场,继续向北上路,翻过那片高坡,走了没多久,就看到高崖下远处的海平面了。
走了差不多两三个小时,太阳已经朝着海面上落下去了,他才终于看到法布隆说的渔村。
这里比法布隆猜的还要萧条,从这里看根本就是空无一人,完全被废弃了的样子。
只是那些晒鱼的架子什么的都还没有搬走,就那么放在那,也没人过去破坏。
这个所谓的渔村只有四五座房子,都是很结实的木房,中间甚至还有一个两层的小楼,只是被抛弃了几年之后显得又旧又潮。杰斯在这个渔村里兜兜转转了半天,没有找到一个人影。
看来那个老兵的委托要延后了,或许有空回去问问具体的名字什么的。
法布隆说这里的人都搬到暴风城去了,或许回到暴风城再问问也能有点线索呢?
想到这,杰斯已经不太想要再多管闲事了,那个士兵本来看起来也怪怪的,他也不太想把自己拖进奇怪的事里。
站在几栋房子中间的空地上,这里似乎是过去晒鱼的地方,即使是到现在还一股咸腥臭气。海上的冷风吹过来冻得杰斯惨想发抖,湿乎乎的好像都渗透到了骨头里。他一想到这些房子之后还要经历不知道多少年的同样的风吹雨打,就觉得它们好像也坚持不了太久了。
既然没人了,那这里就任由他处置了。
走进最大的那座屋子,里面留着一些比较大的家具,甚至还有一张床,但上面的被褥什么的已经很潮湿了。
地上全都是滑腻的藻类和湿漉漉的烂泥,墙上爬满了各种说不清名字的绿植,即使是太阳还没落山,屋子里已经暗的不像样了。但再怎么说,这里也是一个能遮风挡雨,稍微保暖的地方。
杰斯打开术士袍,说:“出来吧,撒厄诺。”
小鬼从中跳出来显形喊道:“我还以为您把我给忘了呐!”
这个浑身冒火的小恶魔一出现就把房子照出一片桂绿色的淡芒,杰斯有些担心地说:“你能不能让你身上冒着的火收敛一点?”
“这可是我澎湃内心的外在表现啊,主人。”撒厄诺说:“您是想要让我压制自己的天性吗?”
“能压多少压多少。”杰斯说:“要是把这里点了,把我烧死了怎么办?”
“你烧死了我就自由啦!”杰斯和小鬼同时说出这句话,说完杰斯瞪了他一眼,说:“再说一遍我就踩死你。”
“哈,我记住啦!主人的命令不能违背!”杰斯到楼上找了一个还算是干燥的地方,甩了甩一张桌布一样的东西上的灰,擦了擦桌子和椅子,坐在椅子上掏出一本自己带来的兽人语发音指点的书,开始背了起来。
既然法布隆说晚上去找比较保险一点,那自己就听他的一回,想到大白天自己突然被鱼人盯上就要跑半个小时的马拉松,他就觉得有点发忧。
“主人打算在这里看书看到晚上吗?”
“闭嘴。”
到了傍晚,天越来越暗,杰斯一边拿着带来的饼干,一边看书,觉得看不太清楚了,就跟撒厄诺说:“跳上桌子来。”
“是!”在旁边站了两个小时一言不发的撒厄诺跳上来,说:“有什么任务吗?”
“保持自己的情绪稳定。”杰斯说:“不要有什么波动,让你身上的火光一点点,一点点的散发出来。”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需要遵从主人的命令!”
小鬼尽量地不再多动了,而是一点点坐在桌上,对着杰斯的眼睛,果然他身上冒出来的火热不会那么跳跃了。
“很好,非常好。”杰斯把书靠近小鬼一点,继续背起来了。
经过与湖畔的萨满的交流,杰斯认识到了对于兽人语来说,音调重音非常非常关键。当然,这在他之前学的很多语言里也很重要,但似乎在暴风城学兽人语的那些学生都没有太重视这一点。
或许是因为他们没有什么机会像杰斯一样直接听一个兽人讲话,而都是从老师那里学的,或许他们确实没有领会到其重要性。
总之,他开始注意音调在兽人语符文里的表现,一个符文里的哪些组成部分是代表音调的,慢慢地,他也开始发觉到一些规律了。
兽人一个符文是由不同的小符号共同组成的,有的代表发音,有的代表时态,有的说明意思,有的则能说明语境,看起来粗蛮笨重,实际上还挺复杂的。
慢慢地,杰斯也感觉到能从其中找到一些乐趣,毕竟图画总是比单纯的字母有意思一些,有时候还能从符文的形状里看出兽人们的文化,一些德拉诺特有的东西。
例如代表羊的符文,人类写的书把他简单的翻译成绵羊,但作为一个知道德拉诺样貌的穿越者,杰斯知道这个羊画的其实是长腿高角的德拉诺特产塔布羊。
天色越来越暗了,杰斯感觉自己隐约听到了什么声音。
像是歌声。
“安静。”他命令小鬼道。
往窗外看去,海岸上好像有什么东西。揣了揣眼,又消失了。
眼前的小鬼身上冒出来的火焰尽管已经足够稳定了,但在这么黑的夜里仍然在窗户上映出一个跳来跳去的发亮倒影,杰斯说:“你先走开一点。”
小鬼听命跳下桌子,杰斯脸贴在还算完好的玻璃上往外看去,仔细盯住沙滩,发觉确实有个什么东西就那么蹲在海潮刚好能够摸到的地方。
不会是鱼人吧?
杰斯观察了好一会儿,那个影子一动不动就那么蹲着,光看肢影不像是鱼人,像是个真正的人,屈着身子蹲在那,或者坐在那里,望着大海一动不动。
法布隆不是说,这里已经没有人住了吗?那个人什么时候出现在那的?
“你能看见那个人吗?”杰斯问撒厄诺。
“能看得见,能看得见!”小鬼激动地贴在玻璃上问:“主人问这个干什么?”
难道是出海打渔的人回来了?
杰斯有点怀疑,这里所有的房子好像都抛弃了很久似的,要是还有人住的话,那生活条件可太惨了。
不过考虑到这至少是个房子,稍微收拾收拾就比暴风城外雨都遮不太住的难民营好不知道多少倍,也没什么难以理解的。
杰斯打算出去看看,没准那个人知道士兵的老婆去哪里了。
“你先藏到包里去,别露面,我下去瞧瞧怎么回事。”他跟撒厄诺交代道。
晚上的大海黑漆漆的一片,什么都看不清,除了海水不断冲击着沙滩的哗哗声,一切都好像被黑色淹没了一样。
杰斯站在沙滩上望了望两头,确定没有什么鱼人,或者其他的怪物出现的痕迹,又把视线转到远处那个模糊的人影身上。
现在天比之前在屋子里的时候更黑了,背影只能看到一个月光下的一个不清晰的轮廓。
影子特别的瘦,长发和胸腰形状像是个年轻女子。
这时,他也听清了那歌声。
夜的美,
双月可以见证。
海的美,
平静,抑或是激荡,
你我可以见证。
只因我已听到,
海潮带来你的耳语。愿它携着这思念远去,让你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