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要分道扬镳,就得做绝一些,苏芷考虑自个儿往下调查。她思索了一番,还是提了几根猪口条,寻老钱叔的帮助。

待苏芷归府时,已是月上中天。

还没等苏芷进门,天又飘起了雪絮。

如今一天冷过一天,待年节正月里,恐怕门前又得积上一层雪。届时用扫帚怕是撬不动,还得拿火钳子来凿。冰天雪地里的,马厩也要重新上一层红泥砖墙,翻翻新了,再围上一层旧样式狐毛毯子,给她的爱马挡风。

苏芷兀自盘算私事,一个没留神,撞上了眼前的人。

她小心后退半步,再抬头,原是朝她温雅一笑的沈寒山。

沈寒山换了一身沧浪底绣松月图纹长衫,头包纶巾,捧着一个烘手的球炉。他收敛了一身官气锋芒,满是寒门书生气。此时观之,既典雅又素净,似天边皓白的月,又似夜里缄默的海。

这冤家又来做什么?

苏芷蓄意绕开沈寒山,权当他是门神,凡人看不见。

可沈寒山却不许她视而不见。

就在苏芷错身过去的一瞬间,沈寒山扣住了她的腕骨。

苏芷眸间一凛,冷声道:“沈寒山,不想你手骨碎裂,就给老子松开!”

苏芷一口粗犷骂词是在皇城司番营历练时,同武将们学的。她为摆霸气,总不好自称“老娘”,便把自个儿当成郎子,专门说“老子”。

后来回了掖庭,在柳押班的□□下,这才改了口癖,不再粗鲁开腔。

然而,她骨子里的血都是满满野性。她就是一头桀骜不驯的小狼崽子,如今披了层清冷人皮,这才学乖巧些。

要是沈寒山当真惹毛了她,那她发狠了撕咬他两口也不在话下,横竖疼的不是她。

哪知,苏芷再如何龇牙咧嘴要挟,沈寒山也胆大包天,半点都不怵她。

沈寒山掌心收得更紧,大有要同苏芷鱼死网破的架势。

他头一次这样孟浪,这样坚毅,一心玉石俱焚,连臂骨都不愿保全了。

沈寒山改了性儿,教苏芷的烦忧更上一重楼。

苏芷皱眉:“你在试探我?你以为我不敢动手吗?!”

苏芷从来不是一个软弱的人。

若她已经决定和沈寒山割袍断义,那便断个清楚。

于是,她伸掌成爪,锁住沈寒山的肩臂……

她卸他一只胳膊又如何?受点皮肉伤,但寻个正骨的郎中,也是很方便医治的。

就在苏芷施力的刹那,沈寒山忽然开口了:“芷芷,你曾说过,你想父亲,对吗?”

听得“父亲”一词,苏芷怔忪。

“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是不是也很好奇,我为何一直跟着你?”

“……沈寒山,我没工夫同你打哑谜!有话就说!”

“你父亲,救过我的命。”

“什么?!”

沈寒山忘不了那个被火焰吞噬的夜晚。

他尚才八九岁,青黄不接的尴尬年纪,既不能如兄长们一般独当一面,又不能似父亲一样庇护一家老幼。

他只能看着所有人为了保全他而牺牲。

所有人都说,活着是一件好事。

唯有沈寒山知道,活着是一桩苦难事,苦到他连话都无法说出口。

是苏父救了他。

为什么是他……

沈寒山不喜欢回忆过去的事,所以他很少提及往事。

他总笑,因为不笑就会哭。

沈寒山,没资格哭。

他像是想证明什么,再次同苏芷道:“我再衣冠禽兽,也不可能害我恩人之女。”

他只是想同苏芷表忠心,他只是想告诉她——他没有坏心。

沈寒山努力把心肝都剖出来给她看了,只盼苏芷信他。

苏芷没说话,即便她很想告诉沈寒山,他们之间的矛盾不止这一桩。最紧要的是,她同他是政.敌,绝无交好的可能。

她想甩开他,有百八十个理由,白日里选的那个,不过是其中很小一桩罢了。

沈寒山不知这些隐秘心思,他只当自己的诚意不够。

他思忖一程子,又道:“今日我赶去刑部翻阅地方案牍记录了,案卷中曾记载,在三十年前,桔花县曾出过一桩拐卖孩童案,凶犯正是用布老虎玩意儿引诱孩童进入囚人的密室。不过凶手早在二十五年前被当地县令缉拿归案,且在菜市斩首示众。同等的作案手法,又怎会再次出现于京城?总不会是杀人犯的鬼魂归来复仇了?”

沈寒山径直同苏芷说起了今日调查结果,他借机深挖此案,也就是在给苏芷递上投名状——他不是天子门生,亦不是官家走狗。他不会尽早了结此案,以讨天子欢心,而是会顺从苏芷的心意,将事情查个水落石出。

也就是说——

如今的他,是苏芷的家犬。

他叛变了朝野阵营,甚至是主君。

他摒弃了信仰与忠义,不顾常理与君子人伦。

他,沈寒山,心甘情愿,成她的裙下人臣。

任她差遣。

沈寒山一步步降低底线,苏芷还能欺压他到什么地步呢?

再硬的心肠,这回也被他搅合软和了。

罢了。

且不急于一时。

苏芷没对沈寒山下手,她施施然缩回了五指,负手朝府内走。

沈寒山扣住她腕骨的那只手还没松,走得紧了,手上便被一股力道带了带。

苏芷回头,看了沐雪而立的沈寒山一眼。

沈寒山抿唇,心间难得惴惴不安。不得不说,世上最煎熬人寿的事,便是儿女情长。

未料到,这回苏芷没骂他,反倒是催促一句:“傻愣着做什么?不进屋里,想冻死讹人?”

这是同意往后继续和沈寒山待在一屋檐下了,沈寒山大喜过望。

他不敢惹恼苏芷,这回倒是正人君子地挣了手,跟在苏芷身后,亦步亦趋。

苏府晚宴已然置办好了,擎等着苏芷回府时,母女俩能待一块儿闲侃几句。

当然,苏母得了耳报神一贯的消息,本意自然是撮合撮合这对闹口角的冤家。

她腹里做了好几回文章草稿,临到开口,却被眼前的阵仗吓一大跳。

阿芷和沈寒山怎是联袂而来?这才多久的功夫,两人就和好如初了?

惊愕过后,苏母心里更多的是欢喜!她家姑娘的性子,她不知道吗?倔得跟头牛似的,认死理,哪里肯低头。

小郎君和小娘子能说一块儿去,铁定有个人低头,委屈的恐怕就是沈寒山了。

苏母一面心疼未来女婿,一面又满意他的谦让。小家要和和美美,自然得有个人硬心肠,另一人放软姿态来将就。

虽说对不住沈寒山,可受苦受难的人不是她女儿,那就尽够了。

苏母再如何偏袒外人,也断不会越过自己亲生骨肉的。

待两人走近了,苏母演技大开大合。她扶住额头,一阵晕头转向,足足三两圈才歪到在婢子肩上,同苏芷气若游丝地道:“我今夜吹了风,怕是不行了。屋里头有菜,你俩慢慢吃,我不相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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