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沉渊一袭黑衣,负手站立于窗边,任由冰凉的寒风呼啸着吹拂着他的面庞,良久,他缓缓睁开眼睛,不知道在思考着什么。
“殿下,您受伤了!”
来了两名侍卫,其中一名惊慌的跑到裴沉渊跟前,跪倒在地上,一副胆战心惊的模样。
“无碍。”
裴沉渊摆了摆手,“清云,下去查查,今天晚上侯府的人有没有什么动作,再查查江贵妃那里。”
“是,可是殿下您的伤……”
裴沉渊微微眯起眼睛,把身上的衣袍解开,露出精壮的胸膛,肌肉结实,线条流畅,却不是那种夸张的健硕型,而是一种小麦色的健康。
皮肤上此刻布满了鞭痕和血痴,肩膀处更是一道血痕,往下流淌的血珠,触目惊心。
“这点伤,无碍。”
他毫不在意的拿手擦掉血珠,面色如常,似乎感觉不到任何疼痛。
“殿下又是何必,拿自己的身体……”
话音未落,一把匕首落在青云的脚边,他眸色阴暗,“青云,你越矩了。”
青云立即跪下,战战兢兢道,“属下去给殿下拿金疮药。”
“不必,你们退下。”他的嗓音冰凉,没有任何温度。
青云应了一声,退下了,凌风深深的看了一眼裴沉渊,也一同退下。
裴沉渊望着身上的伤口,一只手轻轻触上,那漆黑的瞳孔里闪烁着病态的暗芒。
只有这样,只有这样公主才能记住他。
他的晏晏……
七年不见,她已经长大了,笑起来的时候眼角会微微弯起,带着一抹俏皮,可爱又漂亮。
她还是那么善良美好,像是天上的月光,圣洁柔美,让他忍不住想要靠近,可是他真的脏,他不配啊。
他笑的疯狂,拿着匕首把肩膀处的那道伤口又划深了几分,鲜血顺着他的肩膀喷涌而出,血花落在地上,触目惊心……
……
楚璃晏躺在床榻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满脑子都是裴沉渊浑身浴血的模样,最后索性坐了起来。
穿鞋下床,打开房门。
“公主,您怎么了。”
“我想出去走走。”
“殿下,晚上风大,要不还是等明天吧。”
“不用,本宫就出去走走,你们不准跟着。”
楚璃晏说完,提着裙摆,穿上斗篷,迈着轻盈的步伐,朝着院外走去。
“公主,您慢点。”
身后传来婢女的唤声,楚璃晏并未停下脚步,依旧坚持的往前走,到了外面,一阵冷风吹过,楚璃晏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这个季节,夜间的风有些刺骨的寒意了,她披上了狐裘,加紧了步子,朝着内侍的院子走去。
大门紧闭,楚璃晏推了推大门,大门纹丝不动。
“殿下,您是担心那位侍卫吗?他现在应该已经休息了。”婢女春玉到楚璃晏身边,小声道,“毕竟是受了伤,肯定需要静养的。”
楚璃晏点点头,又原路返回了,回到了自己的屋子,脱下了斗篷,扔在桌子上。
“殿下,您累了就歇息吧。”春玉帮楚璃晏褪去了鞋袜,扶着楚璃晏上床。
楚璃晏看了看春玉,突然抓住了她的胳膊,“春玉,你说他不会有性命危险吧,他若是为了我丢了性命。”
春玉道:“公主,您就安心歇息吧,更何况他只是一个奴隶,就算是为了公主丢了性命,也是他的荣幸。”
楚璃晏皱眉看着春玉,春玉被看得发毛,急忙道,“公主,你怎么这么看着奴婢?难道是奴婢说错了什么话?”
楚璃晏摇摇头,“没事,我要休息了。”
在皇宫,奴隶的性命就如同草芥般低贱,春玉刚才的话虽然不假,但是楚璃晏却觉得有些悲哀。
这皇城里的人,哪怕是大宫女大太监,生死都是掌控在别人的手中,她们永远都只能卑躬屈膝。
可是那些都是活生生的人命,她们也很可怜的。
——
“快点,都快点,一会耽误了,小心贵人们要了你们的脑袋!”小太监尖锐的嗓音响起。
“娘的,这鬼天气,真是冻死人了,还要干活。”
“还是快点吧,不然一会又要挨鞭子了。”
众人纷纷忙碌起来,送东西搬东西。
夜沉渊也混在其中,穿着破烂的灰色的衣袍,脸上带着污渍,看起来就像是街边乞讨的乞丐。
“你是新来的吧,赶紧干活!”
小太监手里拿着鞭子,一鞭子打在他身上,他咬牙忍住,抬起眼眸,漆黑的瞳孔犹如野兽般充斥着嗜血的杀戮之气。
那小太监被他盯得背脊发麻,手里的鞭子抖了抖,差点摔在地上,他咽了咽口水,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扬起鞭子继续抽。
夜沉渊嘴角浮起一抹阴森的笑容,压下眼底的阴暗,继续干着手里的活。
“这是谁来了,好华丽的轿辇啊。”
“嘘,噤声!这是帝阳公主的轿辇。”
“帝阳公主!”
“帝阳公主貌美倾国,不仅琴棋书画皆通晓,还是陛下娘娘的心肝宝贝,陛下对她宠爱有加,没想到我们在杂役坊还能见到。”
“唉,你说,咱们这些做奴隶的,能够见到帝阳公主一面,简直是祖坟冒烟了!”
“是呀。”
一众太监纷纷仰望这位传说中的帝阳公主。
裴沉渊抬眸望去,轿辇上坐着一位少女,她头戴红珊瑚的凤簪,耳坠珍珠串成的耳环,腰系金丝绣花的绸缎软腰带,一袭淡粉色的长裙衬得她肌肤胜雪,眉宇间带着几分俏皮,高贵的犹如云端月。
“看什么看!那可是帝阳公主,是你能看的吗!”
旁边的小太监注意到了裴沉渊的视线,厉声喝道,一鞭子落在他的身上。
裴沉渊收回了视线,低垂着脑袋,一副恭敬害怕的模样。
楚璃晏从轿辇上下来,径直走到那位小太监身边,那位小太监受宠若惊,连忙单膝下跪,“参见帝阳公主,公主万福金安。”
楚璃晏一脚踹在那小太监的胸膛,“别挡着本宫的路。”
小太监猝不及防,被踹倒在了地上,半晌爬不起来,他也不敢爬起来。
周围的人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喘,生怕殃及鱼鱼,听闻这帝阳公主脾气古怪,整日喜怒无常。
楚璃晏越过那位小太监,径直走到裴沉渊身边,少年穿着破烂,头发凌乱,身体因为寒冷而瑟瑟发抖,嘴唇泛紫,似乎随时都会晕厥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