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外面,武勋都跪着,他们甚至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是他们很紧张,都意识到了,这次太孙对他们意见很大。
很快,郭英也来了,赶紧跪下。
蓝玉就小声问:
“郭英,发生了什么?你怎么也来了?”
郭英脸色不太好看,就跪着低头:“别说了,跪好吧……哎……”
听他这么一说,大家都更紧张了。
而这时,殿内的朱雄英让盛庸出去传话。
盛庸出来后,看了看跪着的一群武勋,就说:
“殿下说了,让你们好好想想,想想看,自己做了什么。如果想到了什么,就自己进去认罪!”
说完,盛庸就走进去,留下一群武勋更懵逼了。
他们哪儿知道咋了?
郭英就知道,于是赶紧起身,走进春和殿。
殿内,朱雄英正在仔细看凌汉给的名单,上面记录着淮西武勋们这段时间,通过看似合法,实则不合法的方式,得来的田地数量等等。
看到郭英进来了,朱雄英淡淡开口:
“武定侯!”
郭英心里一凉,都直接喊爵位了?
于是他赶紧磕头:“殿下,臣知罪……”
“知罪?何罪?”
“回殿下,臣……臣老家家人,违法购田亩,损害百姓利益,臣罪大恶极……请殿下惩罚……”
“呵,你倒是清楚!”
朱雄英看了看名单上,郭英家里,共购买田亩三百亩,价格很低。
这就是问题所在,你在地方上,就是勋贵,是大人物。
你家里人要干事儿,总是可以用最小的代价。
这买田,就是如此,如此低价就把田地买了几百亩,看似合法,实际上,也是在侵占百姓田地。
朱雄英看着郭英,说:
“你是一开始就知道,还是怎么回事?”
“回殿下,是臣与家中往来信件得知,本以为……”
“你以为没事儿,是吧?”朱雄英起身,走在郭英面前,深呼吸一口气才说:
“三百亩地,多少百姓卖给你们家?卖的那点钱,够他们吃多久?吃完以后他们如何为生?”
郭英低下头,不敢言语。
朱雄英挥手:
“跟孤出去!”
郭英赶紧跟上,到了外面后再跪下。
朱雄英扫视所有人,在场武勋都低头,虽然不知道做错了什么,但是问题好像很严重!
朱雄英看了看这些人,才淡淡开口:
“孤听说,勋贵在地方上,都是横行霸道,为祸一方的,不知道,是不是?”
他这一开口,大家都就吓了一跳,话说的这么重?
朱雄英继续说:“这里有一份名单,来,都看看!”
说着就把名单给他们,蓝玉先拿过来看了看,接着眼睛一瞪,嘴里骂骂咧咧说:
“那群混账东西……太孙,我不知道这些事儿,我在南京啊……”
其他武勋看了名单,有些心知肚明,有些一直在外,并不知道家里的情况。
他们虽然在南京城内担任一些职位,但是他们的封地,大多都在老家。
而家里的人,大多也都在老家。
这些家里人,想着自己家里是勋贵,平日里是嚣张跋扈了些。
上次,他们这些淮西勋贵,要求富贵,李善长也站出来,为他们谋福利。
结果却触碰到了老朱的逆鳞,后果就是李善长命都丢了,一大批勋贵受到处罚。
这才过去多久?
他们的家人亦或者他们自己,又开始不长记性了!
朱雄英沉着脸说:
“一群武勋,高高在上,富贵到了极致,还要在地方上,与民争利?丢人,孤都替尔等,感到丢人!”
武勋们低下头,蓝玉就说:
“殿下,我们知错,我们认罚!”
“认罚?”
朱雄英盯着蓝玉说:
“你们根本不知道,随意买卖土地的祸端……”
这句话,朱雄英说的也无奈。
因为偏偏,在这时候,土地是可以买卖的。
甚至古代绝大多数时候,土地都可以进行买卖。
可一旦土地可以进行买卖,那对于古代社会依靠田亩农业为发展基础的情况下,对于天下,都是有巨大影响的。
最明显的就是四个字,土地兼并。
你土地可以买卖,有钱的就买穷人的,甚至想方设法,低价购买,强买强卖等等。
本来大家土地一样多,结果你这么一搞,有钱有权有势的,土地越来越多。
普通种地为生的百姓,各种丢了田,没田没法生活,怎么办?就给有田的当佃户。
这就成了土地兼并,形成了地主与佃户的大规模情况发生。
这种情况下,百姓们民不聊生,地主们富得流油。
阶级的极端化,就会让社会处于一个崩溃的边缘。
然后就是激化矛盾,大规模起义,推翻王朝,建立新王朝,然后丈量土地,人口统计,统一分田……
然后分了田,田地可以交易,于是乎,有钱、有权的,又开始各种手段买底层人的田地……
佃户和地主又诞生了,随着时间,阶级差距拉大,矛盾激化……起义……造反……
所以啊,历史是一个轮回。
而每一个历史的开局,都强调统一分配,结果就慢慢的不公平,直至推翻……
或许问题不单单出现在土地兼并上。
但土地兼并绝对是一个大问题。
现在才明初,地主们已经开始这么玩了,勋贵们本就高高在上富贵逼人,却也这么玩。
朱雄英如何不愤怒?
古代王朝的问题,何其多?
所以,朱雄英通过这件事,决定推行一个新的土地政策。
那就是土地不准买卖!
要把底层老百姓们用以生存的田地,强硬地掌握在他们自己手上。
完全杜绝地主阶层,侵吞土地。
而这一次的勋贵们低价购买大量土地,就正好,是朱雄英触发这条政策的契机。
他甚至不打算和朱元璋商量。
至于这群武勋,既然要用来做政策推行的牺牲者,自然要以他们,来杀鸡儆猴。
于是朱雄英下令:
“来人,传太孙教令:以蓝玉、常升为首之勋贵,纵容家人,于地方低价收田,胁迫百姓卖地,罪大恶极,动摇农户根本。
孤深感百姓激怒,而怒不能息,故责罚一众勋贵,归还不法田亩,并各杖五十,以儆效尤。
田亩易改,农户难存。农与田,本命而生。故,孤以太孙之身,行大明法。自即日起,田地所属,不得买卖,所属之家,世代传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