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天,厂长刘峰家里。

刘峰和粮站徐主任分坐在茶几两侧的沙发之上。

“情况马大姐都和你说了吧?”刘峰问道。

“说了,马大姐说梁拉娣是个技术能手,思想很先进,一个人拉扯四个孩子,过的很不容易。”徐主任回答。

坐在对面的焦敏正在给自己女儿夹菜,这丫头住校,星期日难得回来一趟,焦敏把自己用餐券换回的肉丸子拿给她吃,因为担心这个菜变质,这两天每次做饭她都要热一次。

“这个太好吃了!”小丫头吃得满嘴流油。

“好吃吧,其实那天刚做出来更好吃,这个剩了两三天了,我都担心坏了。”

“妈,您不吃吗?”

“我和你爸都吃到了,我们吃的是小食堂,比你吃的好多了!”

“真好,我也想吃!”

徐主任对面接话,“想吃还不容易?下次我预备一桌,专门请你们一家吃一顿,酒肉管够!”

焦敏听言微微笑了一下,答道:“那倒是不用,眼下大家都不容易,能偶尔改善这一次就不错了!”

敲门声响起,焦敏过去开门,彼此招呼寒暄,媒人马大姐拉着梁拉娣走了进来。

梁拉娣一进门,就看见了油光满面、满脸横丝肉的徐主任,心说这男的得有五十了吧,都能当自己爹了,顿时有些不愿意。

刘峰趁机说“徐主任你们慢慢聊”,和焦敏相视一眼,两口子带着孩子躲进了里屋。

马大姐介绍:“徐主任,这个就是梁拉娣!”

徐主任张着双手,张大了嘴巴,一副猪哥模样,连声说道:“好好好!”口水差点儿没流出来,心说这女的不错啊,比马大姐给自己照片好看多了。

见梁拉娣站在门口一脸的不情愿,马大姐小声说道:“你给我好好的啊,咱们厂的粮食可全都在人家的手里呢!”

梁拉娣无奈,也说了声:“徐主任你好!”

徐主任眼睛里全是小星星,笑得比菊花还灿烂,“别叫我徐主任,叫我老徐就行!”

梁拉娣咬咬嘴唇,继续沉默。

马大姐在背后掐了她一把,她无奈说道:“我说好像在粮站见过您,但不认识?”

“哦,一般情况下,我不在前面站柜台!”徐主任从桌子上端起一包东西,面露憨厚的笑容,“哎,你看,我知道您家人口比较多,这点儿点心呢,您就先收着吧!”

梁拉娣没有伸手,马大姐不愿冷场,急忙从徐主任手里接过了东西,“徐主任,我说什么来着,这本人比照片还漂亮吧!”

徐主任眉开眼笑,“漂亮,真漂亮!挺好,真挺好!”

马大姐笑着对梁拉娣道:“拉娣啊,你看,人家徐主任既然送上了这么一份儿点心,那意思就是很明确了!”说着把点心塞进了她的手里。

梁拉娣眼睛一亮,心说正好给家里孩子压惊,冲着徐主任来了个大大的笑容,“徐主任,您看相个亲您还给带礼物,那我多不好意思啊!”

徐主任纠正,“叫老徐,叫我老徐就行!”

“我们家孩子啊,最喜欢吃点心了!”梁拉娣继续道。

“那太好了,咱们以后啊常来常往,需要什么东西你就跟我说,哈!”

“那我可就谢谢您了!”

“不客气,不客气,来来来,坐坐坐!”

梁拉娣又看了眼手里的点心,轻舒了一口气,走了过去,坐在了沙发上。

一个是有意巴结,一个是曲意逢迎,相谈甚欢!

…… ……

机修厂行政科刘主任家里。

崔大可一脸谄媚的递上一个袋子,袋子里满满登登,不知都有何物。

刘主任假装不在意接过来,小心翼翼的放在桌子上。

一边让座,一边道:“大可,你每回来都这么客气!”

“还不是您大主任平易近人,没瞧不起我这乡下人,只要您不嫌我这礼物单薄我就万分荣幸了!”崔大可特别喜欢鞠着躬说话,说一句弯一下腰,倒显得挺实在。

伸手给崔大可倒了一杯水,笑着说道:“农民也好,工人也罢,都是无产阶级弟兄,不分高低贵贱,你以后别在拿乡下人身份说事儿了饿,没的让人笑话!”

“主任教训的对,我以后一定痛改前非!”崔大可鞠躬答道,随即他叹息一声,“本来想着快点儿进步的,可是我事情没做好还老犯错,要不是您保着,估计这次就要被赶回家了!”

“你举报梁拉娣的三个孩子确实冒失!”

“主任,天地良心啊,我可真没说谎啊!”

“没说你说谎,但是大可,政策是政策,底线是底线,人心是人心。

你想过没有,你举报为啥会失败?真的是因为你说的不是事实吗?还是你的举报犯了众怒,从上到下没一个想让你成功的呢?

换句话说,即便你凭着这次举报成功农转非,可以后呢?你毁了人家三个孩子一辈子,人家能不恨你?厂里的工人能不怨你?

你在厂子里可就失去了根基了,以后但凡有点儿错处,都得从高处掉到底下,不死也得残。

所以我说啊,你想进步,但也得学着走正道,不能老是搞这些歪的斜的,得凭着真本事!”

崔大可半坐在椅子上,又鞠了一躬,“主任,我完全接受您的批评!

可话又说回来了,我这不是着急么,您说我一个农民出身,啥也不会啊,想凭着真本事进步,实在太难了!”

刘主任听言摸着下巴沉思了一下,问道:“你有没有本事搞到稀缺紧俏的物资?”

“主任您缺什么,尽管开口,我一定竭尽所能!”崔大可信誓旦旦。

“不是我缺什么!是这样啊,这不我们厂举行会餐了嘛,总厂南边,还有众多兄弟单位的意见很大,说咱们厂有了好处只想着自己,根本没有顾及到革命兄弟的情分。厂里领导决定内部再举行一次会餐,这两天大家都在为这个事儿发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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