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压缩麦麸饼干
彭二被朱高爔呛声，顿时就不吱声了。
只是在他的心中，依旧有些不看好朱高爔。
实在是朱高爔说聪明也聪明，但是说幼稚……也着实幼稚。
在彭二心中，朱高爔就是一个力气大的古怪，有些机智的小孩罢了。
没了旁边人的干扰，专心赶路之下，朱高爔一行人很快就来到了庄子附近。
起先朱高爔来到土堡附近的时候，堡内的佃农还有些警惕。
要知道，就在昨天晚上，北平城里可是一片火光冲天，不时还有火药、火铳声响起。
这架势，让土堡内的佃农忍不住回想起当流民逃难的日子。
尤其是眼下看到一排身穿甲胄的燕王亲卫，他们更是下意识地就戒备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有人惊鸿一瞥，看见了打头的那个小矮子——朱高爔。
这一瞬，看见的佃农就激动起来了：
“少东家？！你回来了？！”
朱高爔还没回答呢。
这会儿有人听到动静，土堡门口附近的佃农，几乎都呼啦啦地跑过来了。
他们中间声音嘈杂，七嘴八舌的。
“少东家回北平了，还记得咱们吗？”
“真来了？哎哟，我老娘自从来了北平，可是念叨了好几天。少东家来了，都准备杀鸡炖大鹅呢？”
此话一出，就有人接茬调侃着：
“你家的大鹅是可以杀了，现在天冷，炖了贴饼子吃正好。上次我经过你家门前的时候，还追着我屁股咬了一大口。真凶！”
“哈哈，你小子不会现在屁股蛋子还是乌黑带紫的吧？”
土堡内的佃户们嘴上说着，脚下手上都不耽误。
腾地方的腾地方，打招呼的打招呼，还有人朝着土堡内部跑去，远远地吼了一嗓子。
这热热闹闹的画面，朱高爔和小吉祥都已经习惯了。
当初在大同的时候，每当朱高爔出现在庄子上的时候，就都是这么一幅画面。
但是对于他身后的彭二乃至燕王亲卫来说，这一幅画面，实在是太罕见了。
别说是性格桀骜的朱高煦了，就算是朱高炽在流民佃农里面，也不会如此受欢迎，更不会如此轻易地融入他们中间。
彭二有些呆愣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燕王曾经回忆少时，说过他曾居凤阳，民间细碎琐事，无所不知。
而眼下的朱高爔，俨然是一派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模样。
正当佃户们热热闹闹地和朱高爔打招呼的时候，陈根生作为庄头，一路小跑到朱高爔身边来。
他的眼睛很亮。
也许是因为日子好了，生活有了盼头，再加上吃饱喝足，他整个人的精神头也越来越好，连带着冬天猫冬，皮肤也从黝黑变成了小麦色。
陈根生面容沉稳，只是在看到朱高爔的时候，还是难掩喜色地说了一句：
“少东家，您回来了！”
朱高爔点点头：
“我之前在信中让你准备的麦麸、谷物还有山货准备的怎么样了？”
陈根生虽然高兴，但是也没忘了正事。
听到朱高爔谈及的时候，他正了正神色，接着开口了：
“少东家，山货和麦麸这两样东西都好找。附近有山林，山货这东西不值得什么，像是酸枣、核桃、榛子之类的，都不怎么缺。”
“麦麸就更不用说了。那玩意大户人家都不会用来喂牲口，也就是灾年吃不起饭的时候，才会拿来当人吃的东西。”
“就是谷物、麦子一类的东西，不好弄。不过咱们准备的时间长，再加上有您在后头撑腰，一时半会也囤了不少。”
最后这句话，陈根生说得真心实意。
在大同的时候，囤积粮食的都是富户，而富户后面，都有大同官吏，甚至代王的身影。
粮食这玩意，就是农民的命根子。
别说是农民了，就算是九五之尊，一顿不吃，也会饿得慌。
若非这庄子背后有定海郡王的名头，他们就算是有钱，买下了那么多的粮食，最终也保不住。
朱高爔点点头。
他这副样子，引得身后之人连连侧目。
而且朱高爔自个儿还没有察觉，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麦麸那东西你可别嫌弃。这东西吃了促进消化，还容易填饱肚子，就是味道不算太好，口感粗糙，吃起来刮嗓子。”
说到这里的时候，旁边默默跟随着朱高爔步伐的佃农们，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很显然，他们是吃过这种苦头的。
但是下一刻，朱高爔就话锋一转。
“但是咱们要制作的军粮，其中可不单单是麦麸。里面还有大豆、面粉、核桃，再加上油脂浸润，通过磨盘压实……”
朱高爔还在滔滔不绝。
但是身旁落后两步的陈根生，却猛地瞪大了眼睛。
收集麦麸、麦子这些东西……居然是为了军粮？
不过大明北军的军粮，不应该都是炒米、粟米这种玩意儿吗？
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这么复杂了？ 不仅陈根生这么想着，就连彭二也是摸不着头脑。
他跟着走了一路，走到半路上，终于还是按捺不住，问了出来：
“郡王殿下，咱们的军粮吃的挺好，为什么非得这样……”
彭二自己都没有发现。
自从进了城郊的这个庄子，他一路上看到庄子里佃户对待朱高爔的态度，庄子里欣欣向荣的景象，以及听到朱高爔口中的计划后……
彭二从一开始时不时呛声，逐渐转变成，即便心中有疑惑，但硬是不发作，而是虚心求问。
这其中的态度变化，不可谓不大。
在场中人也就朱高爔和他自己没有察觉到。
像是小吉祥和其他的亲卫，都撇过头，默默多看了一眼彭二。
朱高爔其实性格不算特别熊。
彭二要是好好说话，他还是挺乐于解答，顺便显摆一下自己的知识的。
于是他顺嘴就说了：
“咱们大明北军的军粮，一般都是炒米之类的，这东西虽然方便保存，也不容易受潮，但是口感一般，而且营养成分单一……”
“营养成分？”
彭二嘀咕了一声。
也不知道朱高爔的脑袋是怎么长的。
他的口中，总是有一些奇奇怪怪的词语。
怪就怪在，这词儿一出来，彭二居然就莫名其妙地结合上下文，理解了其中的意思。
只是他还是有些不解：
“出门在外，行军打仗，坐卧都难有安宁。能够吃饱，已经算是不错了。殿下，您做这些，就为了什么营养成分，又有什么用？”
说完，小吉祥又偷偷瞅了一眼彭二。
好家伙，彭二说话间连“您”都冒出来了。
这会子的彭二，哪有一开始刺头的模样？
朱高爔说到兴头，直接侃侃而谈：
“我以前听我爹和三保讲起行军打仗的事情，经常听说长久吃军粮的人，会有水肿、牙龈出血，皮肤淤血的症状。”
“后来我又曾问北平燕王府中的大夫，大夫曾讲过，军粮中大豆的占比少，有很大可能会影响肾阳。”
“正所谓‘肾阳不足，不能温化水液，水液泛溢肌肤，也可形成水肿’”
“正是因为军粮中的原料成分太过单一，所以才会出现种种症状。之前说的水肿，就是其一。”
“我在应天府的时候，思考了许久军粮的事情，而后才让根生收集了麦麸、面粉、大豆、山货中的榛子、核桃等。”
听到这里，一切已经是豁然开朗。
彭二再看朱高爔的时候，明明朱高爔还是那个小孩一般的模样，但是在他的眼中，朱高爔的身形却蓦地高大起来。
不说别的，单说朱高爔这份钻研的心思，就算是成年人，都难以媲美的。
背后的燕王亲卫等，更是面面相觑，都从彼此的眼神中，看到了惊愕的意味。
……
说话间。
朱高爔已经来到了土堡中的一处磨坊。
经过初步加工后，小麦已经脱粒、去连带着通过磨盘，经过筛选加工成面粉。
说起这堆积如山的面粉，庄子里的老汉就露出感慨心疼的神色：
“为了磨这些面粉，倒是让庄子里的牲口受累了。”
彭二听了这话，看眼前这位老汉，忍不住就想起了自己的爹。
要是爹还在，估计也跟这老汉一样的岁数。
于是他就忍不住劝慰了一句：
“牲口累点就累点，总比人累出毛病来要好。”
这话一出，那老汉非但没有高兴起来，反倒是又重重叹了口气。
这下轮到彭二纳闷了。
难道不是他说的这个道理吗？
朱高爔抬起头，看到彭二那个傻样，就是想要叹气。
长大了以后，也会变得和彭二一样笨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他宁愿不要长大……
“庄子里的牲口仔细着点照料。这年头，牲口和人，谁更值钱，还真不好说。”
“一头黄牛仔，半分家业在。”
“这农家的牲口，通人性的很呐。”
这话要是朱高炽来说，那就是妥妥的爱民如子。
但是朱高爔说出这话，怎么听，怎么变扭。
这话可不像是小孩说的。
果不其然，还不等别人说什么，朱高爔又默默补充了一句：
“这都是皇爷爷在的时候，跟我说的话。他那会儿跟我说，在他小时候，最大的愿望，就是有一头老黄牛，再有十亩地，那就是再好不过的日子了。”
说到这里，朱高爔不免想起了朱元璋，心情略微有所低落。
陈根生见状，嚅动了一下唇瓣，最终只是干巴巴地说了一句：
“少东家，日子往前看，总是越来越好的。”
今日六千哦。两更，大家明天见，么么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