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军团
风吹半夏，距离那场难忘的动员，已经过去了整整两周。圣城特奥蒂瓦坎城邦的军团，也终于组建完毕。旱季已过，雨季未至，凉爽的风变得湿润起来。而温暖的阳光，还是那么的舒适。
城邦的南部，此时已经被改成了一个大军营。在这忙碌的日子里，修洛特看着父亲，和一个个参与战争的世袭贵族会面，行礼，寒暄，聚餐，许诺，然后互赠礼物。接着，少年又看着父亲，和精锐的武士们击拳，拥抱，吹牛，夸赞，切磋武艺，最后畅饮龙舌兰酒到酣醉。
魁梧的修索克意气风发，斗志昂扬。他不时还要接见民兵代表，调解纠纷，展露威严。慢慢的，一个以修索克为核心的军事领导团体，终于渐渐成形。而这个新成立的八千人团，也能勉强的被指挥起来了！
阿兹特克的军制以20人小队为基础单元，小队的核心是一位队长。然后以20为单位叠加，200人，400人，800人，直至最后的希基皮利，八千人团，衡量所有城邦的终极武力单位。
在少年修洛特孜孜不倦的建议下，修索克最终把军团划成了十个营头，每个营800人上下。至于具体的数字，这里除了修洛特，没人能数的清楚。
十个营中，五个精锐武士营来自城市社区，基本由受过正式训练的武士组成，其中四级以上的资深武士，包括雄鹰和美洲虎战士，都被归拢在一个资深老兵营中。他们有足够的能力，使用强力的投枪，也是军团战斗力的核心。而老兵营的营长，自然是修索克最相信的头号武士长，修洛特的训练老师，奥洛什。
剩下的五个平民营，由下属村庄的征召民兵组成。大部分民兵，只受过粗浅的训练。一部分人有过使用投石索捕猎的经验，便被集合在一个远程的投石营中。而其他的四个营，都是民兵的近战营。
这一天，整编完成的城邦军团，终于在军营的校场里集合。祭司们高举着神明的旗帜，和各级贵族一起维持着现场的秩序。武士们分营头聚集在一起，形成一个个面积不均的圆阵。
修索克身着华丽的战装，站在最显眼的位置，旁边则簇拥着各营的贵族军官。众人在一起志得意满，一边豪气冲天的审视着麾下的“大军”，一边热切的发表着对于战斗的渴望。
少年修洛特则带着助祭阿卡普，祖父派来的新任助手兼护卫，以祭司的名义在各营间探视。
第一营是老兵营。资深的武士们身穿黄色或绿色的皮甲，身披红黄的披风，头戴木制的兽型盔。他们一手持盾，一手舞棍，战棍两侧的黑曜石锐片，在阳光下闪着锋利的寒光。而在他们背后，大多都背着两柄投矛，掷矛器则插在腰间。
老兵们自然的站着，队伍自动组成一个展开的战斗队形。他们面色轻松，带着久经生死的淡然。他们满是老茧的右手，随意的舞动战棍，带出千锤百炼的韵味。修洛特转了两圈，数出两百多充满威慑力的雄鹰和虎头。
“原来我们只有两百个美洲虎和雄鹰战士。”
算清之后，修洛特失望的轻叹一声。
“这和我想象中的军团有点远.我还以为，能有一个军团的美洲虎和雄鹰呢！”
“哈！八千个美洲虎战士？！”
听到这，阿卡普轻笑了一声。
“整个墨西加诸城邦加起来，估计都凑不满这个数！首都三城是联盟的中心，大概能拉出两千多美洲虎和雄鹰，再加上五百多‘断发者’。而这些精锐的武力，就足够每任国王，威压诸多城邦了。要知道，无论美洲虎还是雄鹰战团，可都是联盟的一级军功贵族！”
“好吧！雄鹰会有的，美洲虎也会有的。”
修洛特抿了抿嘴，开始在心中记笔记。
“老兵营，王牌，剑/棍盾兵，投矛一支，皮甲中甲，士气高昂，纪律一般，恐吓普通部队。优秀的突击步兵。”
这样的记录，仿照着某种熟悉的评价方式，有助于他快速理解部队的实力。当然，在真正熟悉军团后，他就无需如此了。
接下来，第二到五营是精锐营。根据家庭的富裕程度，各级武士身着皮甲或棉甲战衣，有的则还身着战斗披风。大多数武士都头戴尖帽，一手握着黑曜石战棍，一手拿着蒙皮圆盾。而其中新晋的武士脸上，则是各种各样对战斗的兴奋和想象。
在这有些杂乱的队伍中，修洛特看到两张熟悉的脸，一张对他热情的笑，一张对他僵硬的笑。
“精锐营，精锐，剑/棍盾兵，半皮甲轻甲，士气一般，纪律差。维持战线的近战步兵，披甲率有些低。好吧，还可以接受。”
再往后，第六到第九平民营。这些村庄民兵的装备，就要简陋的多。大多数民兵袒露着上身，只有少部分人穿着战衣。民兵们的武器则五花八门，石矛，木矛，石棍，石锤他们盾牌的普及率，也很够呛。只有少部分的民兵头领，才有标准的战棍盾牌。
村庄民兵们彼此兴奋的交谈着，营地内一片嘈杂。也许他们有着同样对战斗的热情，但这种未经训练的激情，很快会在敌人或恶劣环境的打击下，如流沙般散去。
“平民营，普通，短矛兵，布衣无甲，士气低落，纪律无。”
稍稍估计后，修洛特便叹了口气，以手扶额。
“这样的武装壮丁，能用来做什么呢？填充战线、消耗敌人箭矢的炮灰？如果他们不聚成一团，根本无法维持士气。也许提高纪律后，可以考虑下长枪民兵，就像这个时期的幕府足轻？”
至于第十投石营，则给了修洛特一些新鲜的感受。
这些老练的猎人手持一条长绳，用两指捏住绳索两端，放入石块。然后，他们要奋力转动绳索，让石块在绳索中心不断加速，发出咻咻的响声。最后，他们要凭着感觉和经验，在合适的角度，张开一只手指，让绳索展开。而随着“嗖”的一声，磨圆的石块就此发射出去，在校场上击打起一阵阵灰尘！投石的准头虽然感人，但集群发射的威力，确实还算可观。这样的武器，尤其适合对付无甲或轻甲的对手。可惜，这种投掷的装备虽然简单，真的想要练好，也不是一年两年的功夫。在民兵中，能够投石的猎手，也只有十之一二。
“投石营，普通，投石兵，布衣无甲，士气低落，纪律无。需要地形支持的远程打击兵种，打击敌军士气。”
修洛特摇了摇头，对这仅有的远程部队，表示只能接受。至于部分猎手的简易单弓，修洛特试着射了几发木箭，就对射程和威力表示绝望。
“为什么我们的弓箭手这么弱？”
思索再三，修洛特不解的问道。
“弓箭本来就很弱。只有软弱的部落民才会用这种无力的武器。”
阿卡普理所当然的说到。不过，他很快就想起另一支善射的部族。
“嗯，也不完全是这样！特拉斯卡拉人善于射猎，崇拜狩猎之神。他们有一种接近1人高的单弓，用铜制的箭头，可以在50步内，射穿一层结实的絮棉甲。我们善战的武士，就被卑鄙的特拉斯卡拉人，偷袭过很多次！”
“哦？50步破絮棉甲，听起来很不错！我们也可以组建这样的弓箭手。在某些地形中，有力的远程部队会非常重要！”
“哈哈！远程偷袭，哪里是武士所为？这样射杀敌人，又怎么能捕捉到俘虏呢？而没有俘虏，就没有晋升。所以啊，墨西加武士们都偏爱勇武的近战，并不喜欢使用卑劣的弓箭。”
说到这些传统的认知，阿卡普呵呵一笑，不置可否。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是普通的工匠没有制弓的技术。制弓的木材需要准备很久，弓术同样需要长久的练习。有些资深武士的家里会有一把装饰弓，也会射猎，但要组成部队还是远远不够的。更何况，特拉斯卡拉弓的射程非常近，威力也比不过投矛。他们对联盟武士的皮甲，伤害始终有限。”
“传统总是要改变的嘛.那特拉斯卡拉人，从哪里来的原料和技术？”
少年修洛特面露思索，关心着制弓的技术。在他看来，弓手和骑兵是军队中必备的组成。这两种军队的战术作用，是步兵不可替代的。眼下的情形，美洲没有马匹，骑兵暂时没有办法。但优秀的弓手，是一定要组建的！
“谁知道，他们有什么工艺？他们崇尚狩猎之神米斯夸特尔，向来有不少弓匠。至于制弓使用的皮革、丝线、骨胶和木料应该是大部分自制，或者来自与和海边托托纳克人，以及玛雅商队的贸易。那群玛雅商人，总是有很多货物来源的！不过没关系，没有弓箭，我们善战的武士，一样横扫了世界！”
“.横扫了世界？现在确实如此。但未来，世界会横扫了我们。”
少年修洛特摸着下巴，无奈的苦笑着。
长枪，弓箭，皮甲此时的修洛特，认真的思考着军团的缺陷和改进。
按照他目前的认知，墨西加诸城邦的政治结构如同希腊城邦早期，或者西周时代五十诸侯，甚至更早的商代。而军事装备、组织水平，勉强维持在春秋吴越争霸时期。只有湖中都城特洛奇蒂特兰，能够按照社区动员，三丁征一，军事动员能力勉强达到了战国的秦国水平。
“没有骑兵，没有弓手，没有重装步兵，这离罗马军团或者大秦军阵的差距，还有几百年呢！而这个时代的欧洲都已经是火绳枪和板甲的时代了。”
修洛特深吸口气，仰头望天。阿卡普望着天空，望着象征神灵的太阳。
“铜铁金属.没有铁矿，只有铜矿。而青铜时代的战争，便是铜矛，铜甲，重装步兵，与马其顿方阵！”
思绪飘远，修洛特眼睛一亮，随即又暗淡下去。他唯一知道的铜矿，正掌握在塔拉斯科人的手中。
“我来到这里，任重而道远.”
修洛特低声呢喃，用着谁也听不懂的语言。
“好在，我还有时间！”
时间慢慢过去，一个奔跑的信使，从南门外匆匆而来。他面色紧张，带来一个重要的消息。
“主神庇佑！国王的大军，已经从都城开拔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