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慧兰在娘家住了三天,一个电话都没有收到。

好像安家根本没有她和时星这两号人。

她每天都睡到自然醒,不用和王娟一起做饭,不用打扫卫生,不用操心安国栋的事情。只需要到点去客厅吃饭,平时带带女儿,和父母大姐聊聊天,出去散散步,日子别提有多舒服了。

三天后,平静幸福的日子被打破了。

安国栋提着两只鸡和一瓶酒上了门。

徐正升碰巧站在门口锻炼,见到他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脸色很臭:“你来干什么?”

“爸!”安国栋一点儿也没尴尬,语气热切地凑上来,“最近身体还好吧?”

“怎么?你盼着我早死?”

他一拍大腿:“哎呀,怎么说这么不吉利的话呢?来,叫慧兰炖个鸡汤给您补补身子。”

徐正升表情不变,拿眼睛斜着看他:“哦?在你家里习惯了使唤我女儿,到了这里还要指使她干活?”

安国栋的笑容僵了一下:“这话说得……爸,我不是在关心您吗?慧兰和星星还好吗?”

“你真关心,连个电话都不会打吗?”徐慧莹听见声音,走出院子隔着栅栏看向妹夫,“小妹离开家没和你们说,你们也不问候下,万一她走丢了呢?又在装什么假惺惺的。”

“唉!我也是看慧兰她心情不好,想着回来和你们在一块肯定能开心,不想打扰你们天伦之乐,才不打电话的。”

他把两只鸡和酒硬塞到徐慧莹手中:“这不是琢磨着她应该消气了,才马上过来看她们吗?”

他能睁眼说瞎话,徐家人却拉不下面子继续骂他。徐正升黑着脸沉默几秒,不情不愿地点头让安国栋进来。

安国栋也准备充足,径直找到了在二楼阳台乘凉的徐慧兰,上前就是甜言蜜语。

“老婆,我的宝贝女儿长大了多少?”

他这一出声把徐慧兰吓了一跳,见到是他,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对方已经走到了面前,低头去逗怀抱里的时星。

发出了一阵意义不明的逗小孩声音后,时星成功地被他吵醒了。

她对安国栋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瞧,我女儿会睁眼了!”

“你来做什么?”徐慧兰侧了侧身,挡住他的动作。

安国栋陪着笑,眼睛眯成一条细缝:“散心你也散了几天,我想明白了,星星说什么也是我的骨肉,怎么能让人欺负呢?回家吧,我保证好好宠她。”

尽管早已见识过了安家人翻脸不认人的功夫,和虚假的面孔,徐慧兰还是动摇了。

她这几天里反复思考着,假如日子可以过得下去,也不是一定要离婚。

她不想时星以后上学的时候被人嘲笑是单亲家庭的孩子。

“你爸妈和你哥呢?”

“我才是星星她爸,和别人有什么关系?”他说。

见徐慧兰有些动摇了,他透过窗户看了看卧室,咬咬牙,又添了一把火,从口袋里掏出一卷钱。

“很多东西都没来得及给星星添置,不如现在就开车去市里面买吧!”

最终,在他厚着脸皮的操作下,徐慧兰坐上了回去水洋镇的汽车。

安国栋采购了一堆婴儿用品,把两人的卧室布置得满满当当,全都摆上了时星可以用东西。

安国强面对徐慧兰也带上了笑脸,拘着安耀祖不来时星这里捣乱。

时星过了几天的安生日子,才在某个早上,得知了安家兄弟这段时间这么热情举动的原因。

安国栋在劝说徐慧兰写谅解书。

安树和陈小芳因为遗弃未遂加疑似拐卖在看守所拘留的这段日子,案件的调查结果也有了初步的结论。

安树的罪行发生在福利院的众目睽睽之下,是板上钉钉的事,检察院已经正式提起了诉讼。

他注定是要坐牢了。

陈小芳虽是在警察局里大放厥词,毕竟不能作为证据,只是以治安拘留的名义惩罚她。到了时间上限,她就会被放出来。

过几日就是陈小芳回家的时间。

而安树那边,他们希望徐慧兰能写一封谅解信。

一封谅解信,能够让法院减轻量刑,至少缩减一半的刑期。

另一个时间里,原本量刑的四年,正式判决被减到了两年八个月,因为安树年纪大,只坐了两年牢就保释出狱了。

原本的时星在不记事的年纪,根本不会知道安树坐牢的事。奈何镇子上的人多嘴多舌,学校里的同学听家长说了八卦,就跑到她面前去嘲笑她。

甚至有人还给她起了个外号叫“弃婴”。

要不是后来因为时星成绩好,老师出面制止了这场霸凌,她可能都撑不到和安星换回身份的那一天。

现下徐惠兰胸口里像是堵着口气,郁结着久久挥之不去。

她既不想写谅解书原谅安树,也不想让难得的平和气氛消失。这几日安国栋对安星尤为舐犊情深,泡奶粉打热水十分殷勤,哪怕是心怀目的做的,至少他也做了。

若是关系又僵化,反复的折磨徐惠兰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接受。

最后,在接陈小芳出看守所前,他们先去了之前的警察局,把谅解书提交给了法院给安树安排的律师。

安星没有阻止徐惠兰。

安树坐不坐牢,都不妨碍她的日子。

或者说,她倒是期待安树出狱后又会安排什么好戏给她看。

陈小芳在看守所住了几天,没有地方洗澡,差点被逼疯。她浑身怨气地等来了二儿子和儿媳,立刻开始朝她们尖叫,把看守所的警察都吓了一跳。

“知道我这十几天是怎么过的吗?没有一个人来看我,都想害死我啊?”

面对权力,她老老实实做了十几天的鹌鹑,这会儿对着晚辈,马上就换了副面孔。

安国栋拿到了谅解书,对徐惠兰看着顺眼了些,也帮老婆说了几句话:“好了,妈,消消气。慧兰不是亲自来接你了吗?走,我们带你去下馆子。”

陈小芳瞪着眼珠子,不明白儿子的态度怎么变得那么快:“吃什么,先回去洗澡。”

徐惠兰早就熟悉婆婆的性格,站在后面假装没听见。

路上,听到安树能够减刑,陈小芳的脸色才好看了点。但在她看来,她和安树绝对是无妄之灾,如果不是徐惠兰生了女儿,他们也不会出此下策,遭遇这些难堪的事。

要不是还需要徐惠兰出庭,她恨不得天天骂她一顿。

陈小芳没消气,徐惠兰心里清楚,她只每天照顾女儿,不去和安家人过多接触。之前偶尔她还会和王娟一起出门买菜、聊天,现在也没有人。

她关起门来过日子,平时花的钱是安国栋咬咬牙给的,加上从娘家带来的嫁妆和自己的一点积蓄,没有惊动其他人。

两个月后,法院正式开庭审理安树的案子。

时星是个离不开母亲的小婴儿,还是受害者本人,那天她也出席了听证会。

这是她第一次参观人类的法庭。在她的母星,不存在所谓民事纠纷还是刑事纠纷,只有军事法庭的存在。

她这回当了逃兵,若是被抓回母星,肯定马上扭送军事法庭。

她不是习惯未雨绸缪的性子,很快就把母星抛在脑后,参观起了人类的官方建筑。

审理案件的是清源市市级人民法院,一大早,全家人就租了辆车来到了这栋白色的房子前。他们是第二个审理的案子,在等待的时候,时星看到前面审理的人在走廊上面对峙。

她听了一会儿,似乎是个财产纠纷的案子。

清源市毗邻出海口,拥有海港和丰富的资源,在年初被列为国家重点发展对象。加上地理位置重要,处于交通枢纽上面,从十年前就发展飞速,最近更是有许多人在这里投资。

对方穿得光鲜亮丽,衣服上印着外国字,男的西装革履,女的带着珠宝首饰。安家人路过的时候,羡慕得眼睛都要冒火了。

时星随意听了一耳朵,对面似乎是有人去世了,在遗产分配上起了争执,从而闹上法庭。

“舒重柏!”一个中气十足的男人大吼道,“你休想拿着小瑜的股份去养那个私生子!”

对方不肯示弱:“你以为你有多正义?你打官司不就是为了小瑜的股份?”

“呸!我警告你,小瑜的遗产全部都是给小憬的,你休想挪用一分钱!”

“嘁。”在旁边的安国栋听到内容,撇了撇嘴,嫉妒在他的脸上一览无余,“也不知道到底有几个钱,在这吵吵嚷嚷的。”

徐慧兰怕那些人听见,赶紧拉着他走了。

开庭后,时星再次见到了名义上的“爷爷”安树。他和陈小芳分开关押在不同看守所,因为知道自己要坐牢,整个人都蔫了,两眼无神地被推了出来。

直到书记官介绍到出庭作证的证人,和安家的家属,他才眼睛亮了亮,找到了人群中的二儿子。

律师出示了徐慧兰和安国栋联合签署的谅解信。

“嫌疑人安树,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

“没有了,法官同志。我认罪,并接受改造,肯定在牢里好好表现,争取减刑。”安树按照律师交代地说道。

最终,他如同时星在时间走廊里看到的那样,被判了两年八个月。

有了思想准备,安家人并没有吵闹,面对徐慧兰也没摆脸色。

直到第二年,徐慧兰被检查出再次怀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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