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天早晨。
程渺从公交车上下来，还打着哈欠，太困了。
昨晚又因为写物理作业熬了夜，凌晨一点才睡。
倒不是作业有多难，而是她喜欢钻牛角尖，总纠结在某一个点上。
这会儿学生都穿着一中的校服陆续的往校门口走去。
程渺听到有人喊自己，朝后看了一眼，蒋怡背着书包朝这边跑过来。
蒋怡是她的同桌，也算是她在班里为数不多的朋友了，虽然从军训到现在没两个月，但两人玩的都还不错。
她开心的挽着程渺的胳膊，一起跟在人群里朝教学楼走去。
“你昨晚怎么不在线啊？”蒋怡问。
程渺一脸丧气，“别提了，我作业还没写完呢。”
蒋怡：“不会是物理吧？物理老师不是说思考题不用做。”
程渺：“我想着我物理月考不是考的太差了吗？就想多写写。”
蒋怡一脸惊讶，“也没差多少啊，只是你其他科目考的太好了，英语单科年级第一啊。”
上周是他们高中入学以来的第一次月考，程渺总成绩排在班里第十，英语单科第一，作文满分，其他科目也不算差，唯独物理，就考了一个刚及格的分数。
因为这事儿还被物理老师单独谈话了，说她要再考二十分，都能排到班里前五了。
程渺只能低着头不知道该说啥，是她不想的吗？
物理考八十，太难了。
物理老师又问她是不是上课听不懂，程渺说能听懂，做题的时候她喜欢做一遍再检查一遍，导致后面的题目总是写不完，但不检查她又不放心写后面的，是个无解题。
还有一楼台阶就到教室，蒋怡才想起来要跟程渺说的正事。
“哎呀，我这脑子。”蒋怡说，“昨天沈时屹给我发消息，说跟我换座位。”
程渺脚步一顿，差点没站稳，“啊？班主任不是不让随便换吗？”
蒋怡：“我也是这么跟他说的，但他说是班主任让他换的。”
程渺：“怎么可能。”
蒋怡双手摊开，“他说要换，我就换了。”
她又补充一句，“他说他今早来换，这会儿估计已经换好了。”
两人说话间，已经走到了教室门口。
程渺身体一僵，还是被蒋怡拉着进的教室，蒋怡以为她是不愿意，就说：“放心啦程渺，就算不坐在一起了，我们还是第一好。”
程渺担心的当然不是这个，只是她跟沈时屹关系很奇怪。
程渺下意识的看向靠窗的座位，她跟蒋怡原来坐在第一组的第三排，蒋怡坐在靠里面。
沈时屹一直坐在第一排中间，不仅离老师近，那一块几乎是班里的前十名，蒋怡又近视，原本还在因为要重新配眼镜烦恼，没想到天大的好事到了她头上，她就一口答应。
程渺看到蒋怡座位上真的换了一个人，沈时屹穿着校服，外套敞着，长袖被他卷到小臂上方，额头枕着小臂，程渺只能看到他那颗脑袋。
心跳像漏了一拍，他们的关系太奇怪了，自己彷佛只要一靠近他，总会感觉到紧张，想跟他说话，好好的打个招呼，可却说不出口。
程渺微微颤颤的走到座位上，小心翼翼的拉开椅子坐下，把书包里的作业本拿出来，开始慢慢检查。
她看不到他的脸，但两人距离太近，她能听到他均匀的呼吸声。
整颗心好像都在跟着他的呼吸跳动。
程渺忽然想到入学那次的见面，她当时找错教室，打了上课铃才找到教室，她爬到四楼整个人大汗淋漓，看到讲台上站着一个人，他正侧着对着自己在黑板上写下自己的名字。
程渺本来就因为一口气爬了四楼，心脏一直在砰砰砰的跳个不停，在他转头看向门口时，她觉得整颗心跳的快要到嗓子眼了。
这种奇妙的缘分，她有想过会遇到沈时屹，但能在一个班，她没敢想过。
他看向自己时，眼神却格外的冷淡，程渺心脏还在止不住的快速跳动着，再加上紧张，她率先躲开他的视线。
班主任过来，让她先随便找个位置坐下来。
只有第一排的座位是空的，程渺只能坐在那。
她听到沈时屹的自我介绍，忐忑的抬头看向讲台，却刚好对上他的视线，她又下意识的挪开视线看向别处。
他的介绍很简洁，就跟三年前在医院里见到他时，他告诉自己的，“我叫沈时屹，时间的时，屹是屹立不倒的屹。”
沈时屹讲完，就把粉笔扔回粉笔盒里，大步流星的朝程渺这边下来。
程渺下意识的屏住呼吸，却感觉他在经过自己身边时，衣服一角碰到了自己的胳膊，她闻到他身上那股自带的乌木清香。
程渺下意识的把胳膊往里收回一些。
不过比起三年前的自我介绍，程渺当时问他，“屹立不倒是哪个屹？”
沈时屹无奈，就让她伸出手，然后在她掌心写下那个“屹”字。
程渺不知道他当时写的什么，只记得他指尖触碰到自己掌心时，像触了电一样，一种酥麻的感觉蔓延全身。
他指尖修长白皙，格外好看，那时候程渺还在想，他写字肯定也很好看。
程渺看向黑板上那三个字发呆，心想他的字真的很好看。
“程渺。”
忽然被班主任喊了名字，程渺身体一激灵。
被喊起来自我介绍，程渺还没反应过来，人就走到了讲台上，是沈时屹刚刚站着的位置。
她下意识的往后去找沈时屹，一边开口，她说的磕磕绊绊，在说出自己名字后，却在自己座位后两排的位置看到沈时屹。
他微垂着刘海，整个人给人一种冷淡，他靠着椅背，双手环抱在胸前，一直盯着自己看。
程渺慢慢的挪开视线，介绍完像落荒而逃般的快步回到座位上。
他目光里总是透着一股冷淡，让跟他对视的人不寒而栗。
程渺不确定他是不是还记得自己这个跟他只有一面之缘的人，甚至还在跟他约定的第二天放了他鸽子。
学校里，程渺见到他好几次，他走在自己前面。
可他好像很受欢迎，自己每次像喊他可都没有勇气，再加上他桃花运又好，光是军训，就不知道被多少女生表白，甚至被她撞见过久不止一次。
那次更是大胆的有女生直接把他拦在教室外的走廊里，当时程渺经过；两人身边时，刚好听到沈时屹说：“有喜欢的人了，别喜欢我了，没用。”
程渺心跳跟着加速，还假装淡定的从他过去。
她只是斜视了他一眼，但就被他抓住，他目光朝自己扫过来，让程渺好像窥探到了什么秘密，不由得走的更快。
可还没走两步，就感觉到沈时屹双手插在口袋里，跟在自己后边走过来。
还好前面就是教室，后面几步程渺几乎是跑着进去的。
正想到这，小组组长来收作业了。
程渺这才从书包里翻出上周的作业本，等组长过来时，她递给他。
组长说：“你同桌的呢？”
程渺看了眼还在熟睡的沈时屹，这么吵到底怎么睡着的，昨晚到底干嘛去了。
组长喊了两声沈时屹的名字，但沈时屹还没怎么醒。
后面又有人喊组长，组长就让程渺帮忙喊一声，
程渺目光挪到沈时屹身上，“沈......沈时屹。”
她小声的喊了一句，见他没反应，她打开笔盒，从里面拿出一只黑色圆珠笔，用帽盖那一头轻轻地戳了他一下，他这才好像有点反应。
他呼吸不由得重了一些，程渺又戳重了一些，沈时屹这才有了点反应。
他抬起头还是闭着眼，满脸的不开心。
程渺吓得往旁边挪了挪椅子，沈时屹揉了揉太阳穴，程渺这才淡声说：“组长......让你交作业。”
沈时屹手上的动作明显顿了一下，睁开眼看向程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随后什么也没说，从桌肚里翻找作业。
程渺这才松了口气，拿出语文课本准备背书。
沈时屹忽然又看向她，“作业是什么来着？”
程渺：“......”
程渺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就......上周的作业。”
沈时屹转过头跟她对视，又眨了眨眼，算是彻底清醒，“是啊，上周什么作业？”
程渺：“......”
程渺把作业告诉他，沈时屹叹了口气，然后问她，“你写了？”
程渺点点头，心想他物理到底怎么考的满分的。
恰好这时候组长过来喊沈时屹交作业，“屹哥，既然到了我们第一组，就得遵守咱这儿的规矩是不是？别让我为难。”
“滚。”沈时屹直截了当，“没写。”
程渺：“......”
第一次见没写作业的人，这么光明正大。
组长耸耸肩，“那我直接告课代表了，他告诉老师可不关我的事。”
早读课打了上课铃，教室里开始传出起伏的读书声。
沈时屹刚准备过来跟程渺说话，被程渺身后的男生抢了先。
程渺看了眼沈时屹，随后回头，男人笑嘻嘻的问程渺，“渺姐，作业救我狗命。”
程渺习惯了，作业不知道被他借了多少次，“你去找张弛拿吧。”
张弛就是他们的组长。
男生就迅速的跑到前面找张弛要来程渺的作业。
程渺回过头，看向沈时屹，刚好两人对视，程渺心里一紧，面上平静的问了句，“怎......怎么了？”
沈时屹眯了眯眼，“你该不会觉得我会跟那群人一样，是为了找你借作业抄吧？”
他又阴阳怪气的说，“谁好人抄作业啊。”
程渺：“......”
虽然教室里的读书声音不小，但他说话声音也不小，像故意让别人听到一样。
程渺：“那你干嘛？”
沈时屹一边翻开作业本，一边说，“作业范围是哪儿？”
程渺：“......”
程渺给沈时屹指了作业范围后，有点担心的说了句，“挺多的，一节早读课只有四十多分钟，要不你还是......找个人借一下吧。”
程渺说的很委婉。
沈时屹不屑，“我今天早读下课前写完你信不信？”
程渺不知道为什么沈时屹会这么问自己，毕竟自己对他什么样的态度他应该不会在意吧。
程渺看向他后，却还是点点头，刚准备开口说话，沈时屹率先说，“打个赌，我早读课下课前写完了，你这周作业不许借人，怎么样？”
程渺：“......”
她没说不相信啊。
沈时屹说完，就认真的从桌肚里翻找什么，好像还没找到，又转头看向程渺。
程渺眨了眨眼，才发现自己一直盯着他发呆。
沈时屹朝她张开手，“要不......借支笔给我？”
程渺：“......”
忽然间觉得班主任喜欢让他动不动到门口罚站写检讨是有原因的。
两人正说着话，语文老师进来了班里，率先就看到两人说话，程渺迅速的进入背书状态，没管沈时屹。
沈时屹还是不慌不忙的从桌肚里拿出语文书，慢慢的翻开。
语文老师是个中年男人，为人幽默风趣，思想开放，听说他的儿子高中谈恋爱，老师还让他别去影响了人家女孩，在人家不喜欢你的情况下，只准搞暗恋。
黄老师停在程渺座位旁，程渺知道他是因为沈时屹，所以压根没管，继续背自己的。
果不其然，黄老师八卦的眯眼笑笑，喊沈时屹，“怎么回事儿啊？好好的第一排不坐，坐在这犄角旮旯？”
沈时屹睨了眼程渺的课本，翻到跟她同一页，一边回答老师，“这您可得去问老陈，他让我换的。”
黄老师显然不信，“你们班主任是有多想不开，让你来这儿祸害人家小姑娘。”
程渺心尖一顿，不理解黄老师话里话。
沈时屹也只是无声笑笑，没有多解释什么。
黄老师看破不说破，继续往后走了。
沈时屹就这么大摇大摆的拿出物理作业写了起来。
早读课铃一打，沈时屹就放开笔，把作业合上，然后递到程渺这边，“帮忙拿着组长？”
程渺说了声好，又看了他一眼，“不过......你写完了？”
“你在质疑我的行动力？”沈时屹说，“说写完就写完。”
他又说：“不像有些废物一样，一节课抄都没抄完。”
坐在程渺后桌的刘臣：“......”
他看了眼沈时屹，手上的动作还没停，“沈哥，我没得罪你吧？”
沈时屹没理他，刚好窗子边被敲了一下，沈时屹不屑的看了眼，是陈北默跟许砚。
程渺刚刚被蒋怡拉去买早饭了，沈时屹一只手插在口袋，姿势散漫的去了门口了，就要看到那几个人勾肩搭背在一起。
陈北默一只手搭在他肩膀上，“怎么着了？被你们老陈发配边疆了？”
沈时屹甩开陈北默的胳膊，“管好你自己。”
许砚作为知情人，睨了他一眼，“装深沉。”
沈时屹嗤他，“咱俩，到底谁更装？”
许砚：“必然是你，我可不会为了谁乱换座位。”
“是是是。”沈时屹说：“别人说句话你就烦，你去月球生活吧，没人烦你。”
许砚：“......”
程渺跟蒋怡去食堂吃完饭回来，看到沈时屹还是趴在桌上睡觉。
他一天天的好像没睡过觉一样。
程渺坐下开始预习待会儿要上课的内容，但她脑子里还在想刚刚蒋怡跟她说的，隔壁班一对学生谈恋爱，被班主任抓到了，直接请家长。
这才开学一个月就被请家长，还挺轰动的。
第一节课上课，沈时屹听到铃声，才一只手撑着脑袋，看向程渺，“待会儿什么课来着？”
“每周第一天不都是班主任的课吗？”程渺反问，“你怎么天天睡不醒？”
沈时屹一边翻书一边像漫不经心的回应一句，“你怎么知道我天天睡不醒？很关注我啊？”
程渺心跳不由得加快，假装没听到这个问题。
班主任进来班里，拿着一本数学教案和一个茶杯。
他把东西放到讲台，班长喊了起立和坐下后，他才看到沈时屹的座位换了人，又看向蒋怡的位置。
他板着张脸，喊沈时屹的名字。
沈时屹站起来，陈老师问他，“我不是不允许换座位吗？”
“您是不允许。”沈时屹丝毫不怯场，“但您说过换座位得经过您同意。”
陈老师：“那我同意了吗？”
沈时屹：“您上周亲口说让我换的啊。”
陈老师：“......”
“我说的我怎么不记得？”
沈时屹如实说，“您上周不是找我到办公室，说我这狗屁英语成绩，就算跟第一名坐一起，还是烂泥扶不上墙，我当时说我要是真能跟第一名坐一起，下次肯定考第二。”
沈时屹还委屈，“您说您不信，我说我一定行。”
“您还说您拭目以待呢。”
陈老师：“......”
沈时屹：“您这意思不就是让我英语单科年级第一坐一起吗？毕竟全科年级第一也不在我们班啊。”
陈老师：“......”
见陈老师脸色发青，沈时屹：“老师，当时物理老师跟化学老师可都在呢，他们可都听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