邶风州。

官道大路,有一百铁骑不紧不慢,护送一辆马车前行。

一百铁骑皆是身披轻甲,腰悬军刀。

六匹出自凉州的甲等骏马,一齐在前,气势惊人。

能够乘车辇而行的,大都是豪门世家权贵一类。

可世家亦分三六九等,而单看车辇马匹,便能大致猜测出车辇中那人的身份高低。

这六匹气度非凡的高大骏马,一看便知道是出自凉州的甲等千里马,每一匹都价值百金,喂养更是金贵无比。

而车厢通体由楠木制成,两侧雕刻有三百六十种不同花卉,精美绝伦,车厢最上方镶嵌有一颗巨大碧绿宝珠,价值不菲。

仅仅是看这派头,便知道车辇中那人的身份尊贵。

更不提有一百铁骑前后护送。

一路上凡是车辇所过,其余人皆是停步让路,哪怕是一些寻常贵族的马车,也都只能老老实实让到一侧,不敢争道。

华贵车厢中,座椅上铺有上好绸缎,车厢四周帷幔悬挂有香囊,宽阔舒适。

一对年轻男女,坐在车厢之中。

杨奕身披雪白狐裘,盘膝而坐,闭目养神。

杨溶月双手交叠,放于小腹,仪态端庄。

车身晃动幅度极小,虽是寒冬,可车厢之中却暖如春日。

究其原因,是车厢底部,被钦天监的练气士,刻下玄妙符文。

车厢冬暖夏凉,甚是宜人。

太和杨氏,皇帝杨镇膝下,拢共有三位皇子,一位公主。

大皇子杨赫不学无术,治国、练武皆是资质平庸,毫无建树。

公主杨溶月亦是武学天赋平平,并未修行。

二皇子杨奕是公认的文韬武略,城府深沉,而且武学天赋亦是极高,如今已经是气和境巅峰修为。

至于那位常年身在幽州边境,多年不曾返京的三皇子杨锐,则是消息极少,在朝廷中有意淡化杨锐存在。

唯独只有极少数之人,知晓当今杨锐的境界,半步金身境。

除去常年身在幽州的边军,知晓杨锐修为的,天京城中,不会超过一手之数。

而除去这四位殿下,其实在早些年前,太和王朝还有一位公主。

单论武学天赋,那位小公主才是真正的武学奇才。

其武学天赋之高,甚至足够跻身同辈江湖一流天才之列。

那位小公主出生时便含有一口先天混元气,出生便是壮骨境,在十岁时便摸到了气和境的门槛,十四岁便踏入气和境巅峰。

这位小公主是一位名副其实的武学奇才,单论天赋不输江湖宗门中任何一位少年天才。

只是在这位小公主十四岁时,便突然离世,不知缘由。

这件事一直都是太和王朝中的隐秘之一。

车厢之中,杨溶月望向杨奕,轻声道:“二哥。”

杨奕缓缓睁开眼眸,精光一闪而逝,神色温柔道:“怎么了?”

杨溶月望向车厢外的一百铁骑,轻声道:“皇子不得擅自调兵,二哥你前不久去幽州调取了一百铁骑,如今又再来龙虎山,朝廷中未免......”

不等杨溶月说完,杨奕便打断道:“无妨,他们愿意说就说去。”

杨溶月轻轻摇头,说道:“难免落下话柄。”

杨奕却是冷笑一声,平静道:“谁要是有胆子在我面前说,大可以试试。”

这位以阴郁著称的二皇子,也唯独只有在杨溶月面前,才能有罕见柔和。

杨奕双手轻轻握拳于膝,轻声道:“唯独我亲自前来接你回京,才能安心。”

此话一出,杨溶月欲言又止,垂下眼眸。

沉默片刻,杨溶月轻声道:“还有半个月便是杨芯祭日,到时候叫着大哥一起去看看芯儿吧。”

听到杨赫名字,杨奕微微皱眉,并未说话。

杨溶月见杨奕并未开口,也就没有再开口。

如今朝廷中隐约有了一团乱麻的迹象,关于“储君”一事上,许多人已经按捺不住,蠢蠢欲动。

太子杨赫如今身在东宫,是明面上的储君。

可杨赫这些年里,不学无术,于治国、练武皆是一塌糊涂,甚至不顾皇家脸面,竟然做出包养花魁这等荒唐事。

已经有一些世家,默默站到了杨奕一侧,试图拥立这位二皇子,将杨赫取而代之。

关于此事,皇帝杨镇好似置若罔闻,从未提及。

如今朝廷之中,太子与二皇子之间的关系,也愈加微妙。

杨溶月蹙起眉头,蔚蓝眼眸轻轻颤动,杨奕近在眼前,可自己却无法开口,无从开口。

最是无情帝王家。

那座龙椅之上,容得下天下,却唯独容不下私情。

太子杨赫对此几乎一无所知,仍旧是整日游手好闲,如今正与花魁缠绵在京城小院。

二皇子杨奕对于这些势头,更是装聋作哑,从不表态。

出生在帝王家里的杨溶月,自幼便见惯了权力的对弈。

身处旋涡之中,时日一久,往往便......身不由己。

会有无数只手推搡着你,逼得你不得不那么做。

哪怕一心置身事外,可仍旧会被越卷越大的旋涡,推向前方。

杨溶月美眸轻颤,叹息一声。

脑海中浮现出那位两鬓斑白的年轻道士身影。

仅是削弱龙虎山气运一事,曹阳暝便谋划的如此之深,甚至自己都成为棋子之一而不自知。

更何谈那高高在上,独揽天下的皇权之争呢?

往往是身不由己。

————

泰州。

甘山福地。

林错双手拢袖,站在轩辕余身后。

轩辕余正握住一块狭长天涧玉。

林错刚要开口,却微微挑眉,而后望向远处。

轩辕余察觉到林错的神色变化,亦是微微扭头。

那把秋蝉剑在茅屋中剑鸣大作,而后颤动不停。

林错双手拢袖,站在原地,开口道:“来客人了。”

轩辕余轻笑一声,说道:“苦苦等待秋蝉五年的人,前来取剑了。”

下一刻,远处有两人身形掠来。

两人身形极快,几个呼吸之间便赶至眼前,飘然落地。

那位黑发布衣的年轻男子,眯眼轻笑,双手抱拳,朗声道。

“晚辈陈凡,前来取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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