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氏!你………”卢氏见状气的嘴角抽搐,伸出鸡爪子指着她,怒目圆瞪,“你敢打我曾孙,你活腻了。”
毒妇,这可是她亲儿子。
而且他们怎么就不能进来,陈氏用的难道不是她孙子的钱吗?
可恶的女人,一点良心都没有,亏得她从前还对她疼爱有加,颇为照拂。
老侯爷也是一副动怒模样,心疼的看着谢涛,对他招招手。
谢涛可不敢上前去,一来他怕臭,二来怕他娘又给他一个大耳刮子,毕竟他也是看到三叔公、四叔公一家后,才发现自己做错了。
他只不过是想让爹和曾祖父,曾祖母进来,没想让他们也一起啊。
无奈,他只好装作没看见的模样,躲在陈氏背后害怕大哭。
陈氏懒得搭理卢氏,也没管嗷嗷哭的谢涛,护着包袱,气急败坏的对谢云逸质问,“谢云逸,你疯了,带着这么多人进来做什么?”
这屋子才多大,怎么能住这么多人。
他一个人进来也就罢了,还带这么多人进来,蠢猪附体了吗?
谢云逸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扶着老侯爷坐下,轻飘飘的说道,“这难道不都是你的长辈吗?有什么不能住的。
屋子空着也是浪费,既然花了银子,那就一起住吧。”
“这是我的银子,你想住,自己掏钱。”陈氏眼睛都快红了,情绪逐渐暴躁。
“我们是夫妻!”谢云逸面不改色的开口强调。
从前他身为谢家长孙,什么好吃的好玩的,没有第一时间往她和孩子面前送,如今她才可笑,竟跟自己划分得这么清。
实在是令他失望。
陈氏咬牙,将头偏向一侧,指着隔壁,“少提这事儿,你怎么不去找老三他们?他们不也要了一间房吗?”
就知道欺负她,谢云逸这个窝里横的废物,她从前真是瞎了眼才嫁给他。
这么多人,一张床,怎么住的下?
他真是脑子有疾。
不等谢云逸解释,谢蕊站出来,端着长辈架子,眼神责备的看向陈氏,“云逸媳妇,你这是什么话。
你们是晚辈,我二哥又不在了,本就该你们夫妻照顾你祖父祖母他们,这是你们的责任。
云桐云轩他们是庶子,以后谢家家产还不是你们夫妻的,你凭什么不尽孝?”
“你闭嘴,你一个嫁出去的女儿,有什么资格在这儿指手画脚。”陈氏攥拳,对上谢蕊的视线,生气低喝回去。
她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本事,要不是谢家收留她,她早就死路边了。
一个被休弃的老女人,在她面前瞎叨叨什么。
而且谢家都倒了,塌成废墟,有个屁的家产。
谢家谋逆,还连累了她娘家,她没怪谢家这群疯子就不错了,还照顾他们。
她又不傻,嫁到谢家前几年,天天在婆母面前立规矩,还是生了涛儿情况才稍微好些。
当时谢家可没一个人帮她说话,这会儿需要她的时候,一个两个倒是蹬鼻子上脸,总拿孝道来压迫她。
呸!
谢蕊气的不行,没想到陈氏这么不给她颜面,脸上顿时青一茬的紫一茬,比那调色盘都丰富多彩,“你……
陈氏,你别太嚣张,怎么说我也是你的姑姑。
你爹娘难道没有教过你尊重长辈吗?一点家教和体统都没有。
我这不是指手画脚,我是在教导你,懂不懂规矩。
这是谢家,你是谢家的媳妇,那就得听你男人的话。
你祖父祖母还在,吵吵嚷嚷,像什么样子。”
她怎么什么好赖话都听不进去呢。
“你给我滚出去。”陈氏面色通红,眼中怒火直往外冒,不爽的盯着谢蕊,开口撵人。
她不想跟她多说。
什么狗屁姑姑,自己都是丧家之犬,还有脸在她面前呼来喝去。
谢蕊被吓了一大跳,脑袋一缩,立马就想跟她干仗。
“够了!”老侯爷不得不站出来,一脸大失所望,“不住就不住,蕊儿,扶我起来!
咱们走!”
陈氏脸色有些尴尬,低下头沉默不语,面对已经年迈的祖父,她确实有点过意不去。
可他们要是住进来,她跟孩子怎么办,不能怪她。
卢氏张了张口,她可不想走。
昨天住破庙就把她冷够呛,今天好不容易有个过得去眼的住处,总比出去住马棚强吧。
谢蕊斜了陈氏一眼,作势就要扶老侯爷起来。
“不行,祖父,您怎么能走呢。”谢云逸赶紧站出来劝慰,好声好气的说道,颇有担当的模样,“您且安心住着,我跟陈氏商量去。
有孙儿在,不会让您再遭罪的。”
商量什么商量,她恨不得现在就让他们出去,省得空气都被他们给污染了。
陈氏皱眉,正要再发作,谢云逸给了她一个奇怪的眼神。
谢老三已经累的不行,根本没功夫听她们争吵,加上担心自己儿子,忙从怀里拿出一张带味儿的银票,让郑姨娘出去请大夫。
顺便给爹也瞧瞧。
谢老四带着黄姨娘他们,老神在在的坐在角落,他有自己的矜持,不想跟一个妇道人家争执,省的掉面子。
反正有他大侄子在,他安排就是。
黄姨娘和谢云启对视一眼,心情略显愉悦。
没了周氏和谢云山在前头挡路,她们的日子果真好过多了。
谢云逸把陈氏拽出房间,拉着她来到墙边无人处,郑重其事的说道,“好了,你别做出这副小气吧啦的模样。
等以后谢家东山再起,我将银子补给你便是。
你知不知道,原来祖父还留有后手,我必须得在祖父面前好好表现,拿出自己身为嫡长孙的态度,博得祖父好感。
将来才能让他把谢家的一切托付给我。
你也不想以后都吃糠咽菜吧,听我这一回,你且忍忍。”
陈氏捂着鼻子,想要动怒,就被谢云逸这一长串的话念的头晕脑胀,“啊?你说什么?”
什么东西,他说祖父有后手。
陈氏半信半疑,总觉得谢云逸是在诓她。
要是有后手,老侯爷还能沦落到如此凄惨的地步?
“你少哄我,我才不信。
你赶紧带着他们给我出去,你要住屋子可以,他们不行。”
陈氏背对着他,怒气依旧。
谢云逸知道她心疼自己,赶紧拉着她的手,和风细雨的解释道,“我们夫妻十几载,我何时骗过你吗?
我也是听四叔偷偷跟他儿子说的,让他儿子要对祖父殷勤一些,将来才有机会让四房成为谢家的掌权者。
不然何必让你为难。”
“四叔的话你也信?”陈氏心中鄙夷,没好气的甩开他的手。
臭死了,别碰她。
谢云逸无奈,又站到她面前,机警的看了下周围,苦口婆心的对她小声说道,“四叔的话你不信,那你看姑姑,她为何会对祖父如此殷勤,还不是有利可图,你以为她们都是傻子吗?”
陈氏神色微变,轻皱眉头,“……那也不一定是真的,如果是真的,那祖父就不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了。”
口歪眼斜,半身不遂,瞧着还不如一个乞丐,谁信啊。
谢云逸叹口气,眼神已经有些不耐烦,可碍于还需她帮衬,又不得不跟她服软,“你一个妇道人家不懂这些很正常。
祖父自然有他的谋划,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祖父的后手肯定在边境。
之前三叔也在边境为官,你难道忘了?”
说不定这次流放边境,就是祖父的手段。
不然哪会这么巧。
陈氏心里打鼓,天秤偏向谢云逸这头,隐隐有些被说动了。
谢云逸见状,忙继续劝说,“你就信我这一次。
咱们还有涛儿,你总不能看着儿子以后当一辈子的奴隶吧。等谢家翻身,涛儿还是谢家的嫡出曾孙,家中一切都得紧着他来。”
说实话,他不光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儿子。
只要撑到边境,一切困局都会迎刃而解的。
这下陈氏无话可说,内心彻底动摇,不过她还是装作不太高兴的模样,上下扫了谢云逸一眼,做出矜持状态,“那我们可说好了,拿银子可以,我只管祖父祖母还有你跟儿子,其他人,想都别想。”
谢云逸一喜,可转念一想,又不太对劲儿。
“三叔你总得管吧,他儿子又不成器,我还指望他以后支持我呢,毕竟他跟爹最得祖父信任。”
“这怎么可以,三叔家里那么多人呢。”陈氏心疼得嘴角抽抽,眉头粘连,难以分离。
谢云逸当然也不想管,只是他怕三叔也有势力在边境,万一他惹恼了三叔,对自己将来有弊无利,“那不然怎么办?万一三叔转头去支持四叔呢?”
“不可能!”陈氏矢口否认,但心里有些说不准。
三叔跟四叔的关系又不好,这怎么可能。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谢云逸不敢掉以轻心,他皱起眉头,嘴角绷直,“花不了多少银子的,咱们不从官差和驿卒手里买吃的,明天一早,我早点起来,去城里买些饼子就成。
大不了让云章他们少吃些。”
“你别忘了,三叔说不定也有部下在边境,去了边境,我们也是一头懵,还是得指望三叔才行。”
这一路上,他都在思考怎么才能让谢家众人安稳的抵达边境,若是像之前那样内讧定然是死路一条。
如今有陈氏手里的银子,他就可以把这三房大部分人笼络在一起,形成一个集体。
只要大家团结一致,他就不信走不到边境。
陈氏犹豫一番,还是觉得不妥,实在心疼自己银子得紧。
这乱七八糟的一堆人加起来,十根手指头都数不过来,就算她有钱,这还有两三个月的路程,只出不入,她也坚持不住啊。
可她夫君说的也对。
谢云逸再三催促,扯了扯她的衣服,声音宽厚,“你就别犹豫了,刚才我出来的时候发现三叔身上好像还有银子。
咱们大不了就是帮把手的事儿。”
陈氏本就不太有主见,在谢云逸的劝说下,还是点头同意下来。
解决了陈氏这边,谢云逸跟她交代了一番,就领着她回了屋子。
后院。
推开柴房大门,入目便是垒得整整齐齐的木头和一些喂马的干草。
地方还算大,虽然乱了些,但胜在不脏,头顶瓦片和两扇窗户也都完好无损。
谢瑜将最后一口青团塞进小嘴里后,从崔六娘身上滑下来。
看到这环境,她放心了,今晚总算可以继续垂钓。
耽搁这两日,不知道损失了多少机缘,她心疼啊。
谢翀把身上包袱放下,站在门口往院子里看了看,确定后院再无他人后,把门关上。
柳萦萦扶着有些倦怠的谢云祁坐下,打量了一下屋子,“这间柴房都要五两银子,那驿卒可真敢开口啊。”
谢云祁抿唇,见她小脸皱巴成一团,又长满疹子,还是觉得很可爱。
顾明舒一笑,安慰道,“没办法,谁叫咱们现在是罪人呢,谁都想剥削咱们。
但有个遮风避雨的地方,好歹不用住野外。”
柳萦萦一想,这倒也是。
谢云荆凑过来,气鼓鼓扁着嘴,手中比划几下。
柳萦萦连蒙带猜,略显郁闷,“什么,本来一间屋子只要十两,他还抬价到二十两。
怪不得呢。”
欺负她没住过驿站是吧,真黑心。
谢云荆点头,他亲耳听见的。
官差头子跟他说了要十两,他转身就问他们要二十两。
“太坏了!”柳萦萦忍不住埋怨。
崔六娘瞧着他们叔嫂三人,微微一笑,随他们嘀咕去,她拍拍身上的灰尘,开始收拾起来。
谢云澜加入其中,母子二人收拾出一片足以容纳三五人休息的空地后,又拿过干草垫上,在周围撒了点驱虫的粉末。
崔六娘欣慰的看着他,总有种孩子一瞬间就长大了的感觉。
这会儿不会有人来,顾明舒先扶着谢云霆和谢云祁进空间泡身体,再看看自家儿子在做什么。
两天没见,倒是怪想念的。
然而谢云澜面对突然消失的大嫂,眼神就跟见鬼似的,震惊不已,嘴巴微张。
“云澜?云澜!?”
崔六娘纳闷,莫不是这孩子记不得有空间的事情。
谢翀和柳萦萦也扭头过来,只见谢云澜呆愣在原地,表情古怪。
“娘……”谢云澜僵硬扭头,疑惑的看着她,揉揉眼睛,声音惊诧,“大嫂她……怎么突然一下子就不见了……”
崔六娘连忙上前拍拍他肩膀,笑容微妙,“你这孩子,怎么记忆还少一截呢。”
看来是只记得他们的身份,不记得其他事了。
“来,娘跟你说说。”
谢云澜一头雾水,他应该记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