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没得选。
谢枕云早已想好了报复他的好爹娘和谢青云的方式。
他要毁了谢青云,让他们看着他变成他手中的一条狗。
光是想着那个场景,谢枕云就要兴奋地发抖。
“不用麻烦表哥了。”谢枕云看了谢青云一眼,又很快垂下眼帘,“我与青云哥哥一起就好。”
“三弟确定要抛弃大哥,选他么?”谢凌云似笑非笑。
谢枕云像是被他压迫地眼神吓到,眼圈瞬间红了,“对不起……”
他缓缓缩进床榻的角落里,只有一双伶仃瓷白的足露在被褥外。
“我不想他讨厌我……不想再回秣陵……那里一点儿也不好,吃不饱,穿不暖,大哥别生气。”
“或者我还是选大哥吧,你们不要生气。”
“……”
“是大哥不好。”谢凌云只觉此前所有的试探都化作了一巴掌打在自己脸上,再不舍得逼迫那人半分,“枕云想选谁,就选谁好不好?”
谢枕云低着头,不说话。
“你吓到他了。”谢青云走上前,垂眸盯着他,“明日和我一起去上学。”
“嗯。”谢枕云点点头,浅茶色的眸子一瞬不瞬盯着他,藏在被褥里的手的手无声收紧。
“二哥,我有点冷。”
“哪里冷?”
“手冷。”谢枕云小心翼翼伸出手,分明一直放在被褥里,却还是冻僵了,“脚也冷。”
“屋子里炭火不足,自然会冷。”谢凌云翻了翻烧得正旺的炭火,又加了些红罗炭进去。
恰逢白翅从外面走进来,手里捧着一个汤婆子,只可惜还没靠近,就被谢凌云拿走了。
“这样有没有好些?”
谢枕云慢慢伸腿,脚心隔着一层柔软的布料贴在汤婆子上,暖意源源不断传来,他不自觉弯起唇,“嗯,谢谢大哥。”
“睡了一日,饿不饿?”谢凌云罕见地从少年脸上的笑容体会到一丝满足,在战场上冷硬的一颗心彻底融化,“有没有什么喜欢吃的,我让膳房去做。”
谢枕云默默地想,只要不是谢青云爱吃的,他都喜欢。
“我都可以。”他小声道。
“大哥用了晚膳么?”
“刚从主院出来,听膳房说你不曾吩咐晚膳,才知道你睡了一日。”谢凌云目光温和,“大哥陪你用膳好不好?”
谢枕云却摇摇头。
“大哥,若爹娘知道会不高兴的,我想他们高兴。”
他才不要人陪着用膳。
若非有用时,看见男人就烦,哥哥也一样。
“明日还是辰时,我在府门外等你。”谢青云俯身替他掖了掖被角,抬眸望了他一眼,不再久留,转身离开了屋子。
“罢了,枕云想吃什么就让膳房做,若膳房没有就去仙人居买。”谢凌云说着,就要从袖中摸出钱袋。
谢枕云摇头,眨了眨眼,“大哥,我有钱哦。”
谢凌云以为他在说笑,谁知真的见他从枕头下方摸出一个红色钱袋。
抽绳扯开,金光闪闪的金叶子霎时映入眼帘。
上云京能阔绰到用金叶子当银子花的可没有几个人。
谢凌云:“枕云,能不能让大哥看一下你的钱袋?”
谢枕云递给他。
谢凌云接过,低头扫过钱袋上的纹路,脸色便是一沉。
“这个钱袋,枕云是如何得来的?”
谢枕云好似浑然不觉,笑道:“萧指挥使给我的。”
果然是他。
谢凌云蹲下身,望着他:“枕云,萧风望太危险,下次他给你什么都不能收,也不要与他过分亲近。”
“为何要这样?”谢枕云委屈地抿起唇,“指挥使明明是个好人,当时在诏狱,我很害怕,还生了病,是他帮我请了大夫,我才能好好得回来。”
“后面我等了许久不见人来接,也是他带我去仙人居用膳。”
“我第一次吃到那么好吃的东西,我觉得他很好……为何大哥要让我远离他?”说着,他垮下脸,眼中尽是委屈。
每句话都像利剑一样刺在谢凌云心头上。
若不是他晚了三日,见谢府无人去接,才去接人,谢枕云就不会饿肚子,然后跑去仙人居和别人用膳。
若他从得知谢枕云进诏狱时,就命人打点好一切,谢枕云就不会生病。
若这几日他在府中一直陪着,那么在萧风望来拿人时,他就可以保下谢枕云,直接免了那些牢狱之苦。
明明有这么多次机会可以让本就吃了许多苦的少年避免一切,他却都错过了。
都是他不好。
都是他的错。
他罪该万死。
谢凌云闭上眼,甚至不敢看谢枕云疑惑的目光。
“这样好不好。”他叹了口气,小心翼翼道,“大哥帮你将这钱袋里的金叶子都换成银票和银子,因为枕云若用金叶子去买东西,太扎眼,会被别人误会你与那位指挥使有什么特别的关系。”
“骁翎卫树敌颇多,会连累你。”
谢枕云沉默片刻,点头,“好吧,我听大哥的。”
“嗯,大哥现在就回自己院子,然后换了银钱再给枕云送过来。”谢凌云不再耽搁,起身离开。
不过半个时辰,白羽便清点好了所有账目,送了一箱东西过来。
谢枕云连用膳都顾不上了,打开箱子数了数,唇角满意地勾起。
除却那些用来置换金叶子的银钱,谢凌云还送来了许多新的衣裳首饰,又添了足足一倍的金子。
他当然知道萧风望特立独行,打上萧风望印记的东西更是扎眼无比,所以本来就没打算直接拿去用。
好在谢凌云给了他开口提及此事的机会。
主动送的,和主动要的东西,可不一样。
谢枕云随意挑起一件水红色的衣袍看了看,就连袖口最不显眼的海棠花纹都是用银线仔细编织,布料光滑柔软,是秣陵最富有的大户人家里都见不到的销金绫罗。
果然,有时候所谓的血脉亲情,还抵不上一个男人发自内心的愧疚与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