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枕云:“……”
萧风望今日是怎么了?发什么疯?
“我手疼,不想学了,你放开我。”谢枕云不想此刻与他纠缠下去,悄悄抬起脚后跟,踩在萧风望鞋尖上,用力碾下去。
男人闷哼一声,鼻尖的海棠香愈发浓了,“这是你新学来的撒娇法子?”
像只张牙舞爪的小猫,就算挠人挠破了皮,也像是在撒娇,只让人想咬一口。
萧风望面无表情地想,定是因为谢枕云喜欢他,才踩他,朝他撒娇。
否则……谢枕云为何不踩别人?
不等谢枕云反驳,谢青云已然冰冷着脸走上前。
“他说他不想学了,萧大人何必与他过不去。”
“到我身边来。”谢青云望着他。
谢枕云挣开男人的手,走到谢青云身后,“弓好重……”
可但凡低头看一眼,便能一眼瞧出,那些指缝间的红痕根本不是弓弦勒出来的,而是被男人揉捏时留下的指痕。
萧风望半眯起眼,“陆节,把弓给他。”
陆节上前,递弓,“谢二公子,你的弓。”
这把弓是方才陈恒之射箭用的那把,比萧风望手里用来给谢枕云射箭的重上许多。
若是寻常时候,这样的弓自然不值一提,但谢青云手臂伤口未愈,甫一举弓,便感受到伤口撕裂的痛楚。
他面不改色拉弓,一箭硬生生插入原本相贴的两支箭中间。
待他放下手,鲜血便从袖袍里淌出来,流过指节,滴在地上。
伤口彻底裂开了。
谢枕云在原地欣赏了片刻,不紧不慢走上前,眉头微蹙,“你的手……”
“无妨。”谢青云淡淡道,“既然今日先生不能来上课,随我先回去好么?”
谢枕云点头,“你的伤要紧。”
他被谢青云牵着走出人群,却又在半路,无声回过头,与萧风望遥遥相望一眼。
那双浅茶色的眸子里除却澄澈水光,干净得什么也不曾有。
可他上挑的眼尾,微勾的唇角,又好似什么都说了。
萧风望喉口有些痒,喉结不受控制地滚了滚。
前头练箭的人还在继续,他却早已没了兴致,目光一直落在远处越来越模糊的身影上。
“老大,谢青云好歹是谢府的二公子,虽然谢家没什么好东西,也不能这样吧?”陆节苦口婆心劝,“要不你就干脆把人抢回来呗。”
“反正萧府那么大,你钱有多,藏在家里养起来多好。”
萧风望面无表情斜睨他,“我看上去像断袖?眼睛无用,不如喂狗。”
陆节嘴角一抽:“……”
他倒要看看,萧风望要嘴硬到什么时候。
……
谢青云这次伤势复发似乎比中箭时还要严重。
谢将军为了治好谢青云的伤,甚至去宫里请了太医来。
“张太医,吾儿伤势如何啊?”
隔着屏风,谢将军担忧的话清晰传入耳内。
谢枕云坐在外室的黄梨木圈椅上,双手捧着一个汤婆子,眼底神色散漫,似乎里面躺着的人与他半分干系也没有。
侍从端着一盆血水匆匆走出来,他抬眸扫了眼,愈发期待太医的诊断结果。
“唉,二公子此前一箭穿透筋骨,本就该好好养伤,怎么还能去拉这么重的弓呢?”太医摇头叹气,“日后便是痊愈,怕也无法再拉弓了。”
“欺人太甚!”谢将军怒道,“那萧风望简直不曾把我们谢家放在眼里!我要入宫见陛下!”
谢青云冷淡的声音随即响起:“若是见陛下有用,七日前便不会只是降为副使这样简单。”
“陛下不能失去这双眼睛。”
且不说骁翎卫上下都只听萧风望一人的命令,便是萧风望名下在宁州的矿山与盐厂茶厂,便让陛下离不得他。
谁会与钱过不去呢?近几年天灾不断,国库空虚已久,如今得以充实,一半的钱都是萧风望以得罪上云京的权贵为代价抄家抄来的。
还有一半,则是盐税与茶税。
萧风望的存在,本就无可替代。
换了谁,都没这样好用,不过是嚣张跋扈了些,陛下自然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张太医,麻烦你不论用什么法子,一定要治好他的手!这马上就是伴读选拔了,若是吾儿不能射箭,这该如何是好?”将军夫人焦急道。
谢枕云默不作声听着,唇角讥讽扯起。
不过是不能射箭,又不是断了手,至于这么紧张么?
若是他们知道谢青云抱着什么样的心思,又会怎么样?
谢枕云甚至忍不住想要笑出声,光是猜想出那时谢府会是何等精彩的场面,捧着汤婆子的十指便微微颤抖起来。
他已经迫不及待了。
“老夫已经尽力了,若是老将军不能接受这个结果,劳烦另请高明。”张太医道。
“这……太医您莫见怪,我们也只是太着急,该怎么治便怎么治吧。”谢将军叹气道。
谢青云淡淡开口:“若要选伴读,并非一定要是我,枕云亦在国子监,缘何他就不能做伴读?”
屏风里面静了静,脚步声响起,一名侍从从里面走出来。
“三公子,夫人唤您进去。”
谢枕云瞬间恢复了怯懦的神色,起身绕过屏风,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茫然,“爹娘?他的伤真的这么严重么?”
谢将军沉声道:“当时你也在场,为何就这样任由谢青云不顾伤势射箭?为何不拦他?!”
谢枕云霎时红了眼眶,掀起眼皮看了坐在榻边的谢青云一眼。
“此事与他何干?”谢青云心头钝痛,开口道,“是我执意要与萧指挥使较量,他想拦我,如何拦住?”
“爹娘不曾将他放眼里,他人微言轻,我自然没能听他的话,才致今日后果。”
谢将军沉默了。
“好孩子。”将军夫人上前,握住谢枕云的手,“方才你在外面也听见了,青云这般定是无法参与伴读选举了,你可愿意替他去?”
谢枕云摇头,望着谢青云,一字一句:“我答应过爹娘,不与你争。”
他又不是可以随意呼来喝去的小猫小狗。
想要他去,那就求他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