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滴,滴。
林牧邈缓缓睁开了眼,一股熟悉的燥热感和昏涨感向他袭来,促使他下意识皱了皱眉。
他环顾四周,发现自己正躺在一间昏暗的单人病房里,只有床头的台灯散发着暖黄色的光。
低头一看,他的胸口上贴着电极,连接着旁边的心电监护仪,监护仪随着他的心跳发出了有节奏的“滴滴滴”声。
除此之外,他的嘴上还戴着呼吸面罩,随着呼吸起雾,消散。
一名陌生的女生正坐在他的床边,拿着一面镜子,左照照,右照照,一副十分认真的样子。
林牧邈依稀记得她叫苗曦。
似乎是察觉到了林牧邈发出的动静,苗曦放下镜子向林牧邈看去。
“咦?你醒了?”苗曦有些惊讶,“你等等,我去叫副院长!”
林牧邈刚想张嘴说些什么,可还没等开口,苗曦便匆匆忙忙地跑出了病房。
“副院长!副院长!那个怪人醒了!”
苗曦的声音在走廊里回荡,越来越小。
林牧邈一脸的莫名其妙,自己怎么就成怪人了?
好吧,是有一点怪,一般人可不会喷火。林牧邈在心中自嘲道。
等了大概两分钟,病房门前响起了一阵脚步声,随后病房被轻轻拉开,苗曦和杨故昇一起走了进来。
林牧邈取下呼吸面罩,撑着床板坐起身,背靠在床头板上。
“同学你好,”杨故昇拉来一张椅子坐在床边,“自我介绍一下,我是......”
“乌肺分院副院长,杨故昇。”没等杨故昇说完,林牧邈便将他要说的话说完了。
杨故昇愣了一下,随即点头:“是的,你的记性不错。”
“因为乌肺这个名字很……新奇,所以我印象很深。”
“那是因为我们的院长患有肺癌,所以才取这个名字。”杨故昇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咳咳咳咳!”喉咙一阵瘙痒,林牧邈连连咳嗽。
“同学你还是躺下吧,你现在身体还没完全恢复,需要静养。”苗曦一脸担忧地走向床边,想扶林牧邈躺下。
林牧邈抬手轻轻一挡,表示自己没事。
“没事的苗曦,有时候病人比医生更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
杨故昇在旁边轻声说,然后转头看向林牧邈:
“你应该有很多问题想问吧?”
林牧邈像是等杨故昇说出这句话很久了似的,迅速问道:“叶浅芸怎么样了?就是当时在我旁边的女生。”
杨故昇又是一愣,他没料到林牧邈会先问这个,毕竟他应该有许多疑问才对,看来他和那个叫叶浅芸的女生关系很亲密。
杨故昇推了推眼镜,缓缓地说:
“当时她被患者攻击,肋骨断了三根,身体其他地方也有不同程度的损伤,不过好在抢救及时,苗曦,就是这个女生,把她的身体修复了。”
听到这,林牧邈的神情舒缓了一些。
他转头看向苗曦,郑重地说:
“谢谢你。”
苗曦摆了摆双手:“没事没事,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杨故昇瞟了林牧邈一眼,继续说道:
“但是我有个坏消息要告诉你。”
林牧邈的心又揪了起来,他转头看向杨故昇,等待说明。
“虽然叶同学的伤被治好了,但她患上了红斑狼疮。”
“红斑狼疮?咳咳!咳咳!”林牧邈的音量因为激动拔高了不少,随之而来的就是一阵咳嗽。
“同学,你别激动。”苗曦见状赶紧倒了杯水,递给林牧邈。
林牧邈接过水小喝了一口,急忙问道:
“她怎么可能突然得红斑狼疮?你们确定不是误诊?”
杨故昇轻轻摇了摇头:
“攻击她的患者患有红斑狼疮,所以毒素通过伤口入侵了她的身体,促使她感染上了红斑狼疮。”
“但是红斑狼疮不是自身免疫性疾病吗?连病原体都没有,怎么感染?”
由于林牧邈跟李爷爷和赵奶奶关系亲近,所以他对红斑狼疮的发病机制了解不少。
“按常理来说是这样的,”杨故昇说,“但这个规律不适用于你见到的特殊患者。”
“别说红斑狼疮了,甚至连精神疾病都有可能传染。”
林牧邈怔怔地看着杨故昇,双手不自觉得紧抓纯白的被褥,留下一道道褶皱。
“那她的病......能治好吗?”
一旁的苗曦露出惭愧的表情,杨故昇也犹豫了很久才回答道:
“由特殊患者传染的病,会比普通疾病更难治愈,而红斑狼疮本身就是很棘手的病,所以......”
“所以你们治不好她,是吗?”林牧邈低着头,声音嘶哑地问道。
“抱歉......”
昏暗寂静的病房里,心跳监护仪的“滴滴”格外明显,三人陷入了压抑的沉默中。
“那她还能活多久?”林牧邈低声问。
杨故昇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大概......一周[注1]。”
病房里再度陷入沉默,看着林牧邈低沉的身影,作为医生的苗曦和杨故昇心情也很低落。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林牧邈抬头看向杨故昇,“为什么好端端的人会变成怪物?”
“这种现象我们称之为‘疫化’。”杨故昇推了下眼镜,解释道:
“二十年前,刚非共和国出现了首个患者疫化的病例,世界疾控组织对其高度重视,立马组织医学家对其进行研究。”
“然而直到今天,疫化的原因仍然是未解之谜,不仅如此,在全世界范围内陆续出现了多例疫化的患者,而且频率越来越高。”
“就像你我这样?”林牧邈问。
杨故昇轻轻摇了摇头,继续解释:
“不,我们的状况算是不幸中的万幸,虽然疾病异化,但出于某种原因,身体和疾病达成了微妙的平衡,最终得以在保持理智和基本健康的同时使用‘症状’,我们称之为‘疫者’。”
“症状?”林牧邈注意到了这个特别的词汇。
“对,或许说成超能力更好理解,但我们将其称为‘症状’,就比如你患上的病是流感,症状是发烧,而我的病则是......”
杨故昇伸出右手食指,一根骨刺慢慢从指尖凸显出来。
“骨质增生。”
林牧邈眉峰微挑,保持着沉默。
杨故昇见状,继续说道:
“该说是以毒攻毒吗?总之,世界疾控组织和各国联合起来,招募了许多你我这样的人,建立了一个直接隶属于疾控组织的军事化医疗团队,专门治愈疫化患者,并秘密处理与其相关的事务。”
“名为,疑难杂症急诊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