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守所。
“明天就会有人将你押送至监狱,你有什么想带的东西吗?”赵珩宇问道。
“这监狱待遇那么好吗?”林牧邈笑了笑,思索片刻答道,“如果可以的话,能帮我带几盒柠檬糖吗?”
赵珩宇稍愣一下,随即点头道:“只是柠檬糖的话,当然可以。”
“谢谢。”林牧邈轻声说。
赵珩宇点点头,转身离去。
林牧邈独自一人躺在床上,双手枕头,回想起往事。
小学的时候,林牧邈、叶浅芸,还有林牧邈的妹妹林璐诗,每天都会结伴回家。
那时候的小学生,放学后都喜欢直冲小卖部,用父母给的零花钱,买上一包干脆面或者辣条,然后和朋友们挤在一起,一边分享零食,一边查看零食附赠的卡片。
每次路过小学生云集的小卖部,林璐诗的双脚就像被磁铁吸住了似的,根本走不动道,水汪汪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哥哥,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这种时候,哥哥林牧邈总会叹口气问:“还是柠檬糖?”
林璐诗就小鸡啄米似的直点头。
林牧邈总是无奈又宠溺地摸摸她的脑袋,而后走进小卖部,回来的时候手中就多了三盒柠檬糖,分给叶浅芸和林璐诗。
给叶浅芸是为了封口,不然她会威胁林牧邈要告诉阿姨,他又偷偷在晚饭前给妹妹买零食吃。
夕阳将三人的影子拉成两长一短,他们一边吃着柠檬糖,一边往家里走。
林牧邈身后背着自己的书包,前面挂着叶浅芸的书包,手上还提着林璐诗的小书包。
那时候的他还有点中二,自认是顶天立地的英雄好汉,有点看不起叶浅芸和林璐诗这种柔弱小女生,觉得她们肯定背不动书包,就主动承担了这项重任。
拜这奇葩的形象所赐,他在班上喜提“书包侠”的称号。
这样宁静美好的日常,在林璐诗因骨髓增生性肿瘤去世那天戛然而止。
直到今天,林牧邈路过便利店和小卖部时,仍会买一盒柠檬糖,用这种特殊的方式纪念妹妹,就好像她化作了柠檬糖,从未离去。
看守所内,林牧邈合上双眼,悠悠睡去。
明天,监狱生活将正式开始。
......
北太平洋公海。
塔尔塔罗斯号划过蔚蓝的海面,舰尾拖出长长的白色浪痕。
这是一艘尼米兹级核动力航空母舰,由美联邦国领衔,联合华夏,大布列联合王国、东瀛等十一个国家共同投资建造。
塔尔塔罗斯号长1036英尺,宽242英尺,排水量高达100,000-103,360公吨,搭载了17枚RIM-116滚体导弹,可以将任何抱有恶意靠近战舰的飞行物尽数击落。
军舰的飞行甲板上,65架舰载机整齐排列,如果母舰遇到危机,技术精湛的技术员们将在第一时间,驾驶战机起飞迎敌。
即使敌人从海面或海底试图入侵,也极难对塔尔塔罗斯号造成威胁。
因为游弋在航母旁边的巡洋舰、驱逐舰、核动力攻击潜艇,时刻对航母战斗群附近的海域保持警戒,足以从容面对一切遭遇战。
这样一队航母战斗群,气势磅礴地行驶在公海上,不知情的人,大概会认为航母听取了命令,正在前往歼灭目标的路上。
然而这居然是一间海上监狱,专门用于关押疫化相关特殊罪犯的地方,最大程度杜绝了越狱的可能性。
除塔尔塔罗斯号以外,还有另外两座海上监狱,分别关押不同危险等级的罪犯。
它们的战斗配置比起塔尔塔罗斯号来说,只强不弱,因为塔尔塔罗斯号关押的罪犯,是其中最和蔼可亲的。
查尔斯双手插兜立在甲板上,注视着远方的天空。
他身上的黑色毛呢大衣迎风飘荡,紧闭的左眼上,直达嘴唇的伤疤流露出肃杀之气,整个人仿若一杆百胜之师的战旗。
让人在意的是,他两根拇指的指甲都很长,而且坑坑洼洼的。
他是塔尔塔罗斯监狱的典狱长,站在这里是为了迎接今天即将到来的新狱囚们。
作为资深典狱长,这算是他最常见的工作,很多新来的狱囚在外面坏事做尽作威作福,到了监狱还咋咋呼呼的。
为了降低管理难度,查尔斯总会亲自迎接新狱囚,给他们来个下马威。
晴朗无云的蓝天上,出现了数个小黑点,黑点逐渐变大,这才让人看清是直升机群。
为首的驾驶员向舰长室发送口令和降落请求,得到批准后,直升机群驶向航母甲板。
螺旋桨掀起一阵狂风,就像一台特大号风扇在全功率工作。
查尔斯的大衣被吹得猎猎作响,但他巍然不动,右边深褐色的眼瞳古波不惊。
直升机平稳地降落,舱门打开,戴着手铐的狱囚陆陆续续地走出来,在查尔斯面前排成一字。
查尔斯转动脖子,缓缓扫视了一圈这批高矮胖瘦不等的狱囚,用英语厉声喝道:
“知道你们被送来塔尔塔罗斯监狱,而不是其他监狱,意味着什么吗?”
和往常一样,没有一个人回答他。
查尔斯接着说:
“这意味着,你们所有人都比我弱,而且弱很多,即使你们一起上,我也可以把你们一个个丢进海里,给鲨鱼加餐,而你们最终会被拉出身体,为海洋生态系统做贡献。”
“所以不要抱有一丝造反的幻想,除非你们想变成大便。”
“现在,列队去拍照办手续。”
没有人觉得面前这个眼带伤疤、说话跟海盗船长一样跋扈的典狱长在开玩笑。
即使是听不懂英语的囚犯,在看到查尔斯的那一瞬,也生不出和他碰一碰的心思。
因此所有狱囚很乖巧地排队走向了监狱入口,顺着楼梯下到船体内部的监狱。
狱囚们离开后,威尔走下飞机来到查尔斯面前,扔给他一包烟。
“你们乌肺见人就递烟的习惯还没改掉?”查尔斯嘴角微微勾起。
“你在赤温的时候不就知道,这是改不掉的。”威尔给自己和查尔斯点上烟。
“我们几年没见了?”查尔斯问。
“有三年了吧,自从你退出赤温当了典狱长后就没见过了。”威尔吐出一缕青烟。
“时间过得真快啊,”查尔斯感慨,“你都成主任医师了。”
“如果你还在赤温,肯定也早成主任医师了。”
查尔斯不置可否地点点头。
两人无声地站在甲板上,烟头的火光忽明忽暗,两束青烟翻滚上升,然后被海风吹散。
转眼间,两根香烟燃到了滤嘴。
“今天这批狱囚里,有个叫林牧邈的,他刚觉醒‘症状’不久,入狱多少有我的责任。”威尔说。
查尔斯眉峰上挑:“怎么,帮他找关系?”
威尔轻轻摇头:“谈不上找关系,只是这座监狱的狱囚素来好斗,你们又常年缺人管不过来,我觉得他可能适应不了,他只是个孩子。”
“放心吧,至少死不了。”查尔斯缓缓吐出一口烟,“他们掀不起什么大浪。”
“谢谢。”
威尔从大衣内侧掏出一个烟灰缸,将吸完的烟头按熄在里面,然后将烟灰缸递给查尔斯。
“你在乌肺里也算个奇葩了,居然还随身带着烟灰缸?”查尔斯眼神古怪。
“你知道的,苗曦不让我乱扔烟头。”
说完,威尔挥了挥手回到直升机上,直升机缓缓升空,重新翱翔于天际变成小黑点。
查尔斯将烟头也按灭在烟灰缸里,转身走向监狱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