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江枫努力地睁开眼。
发现自己似乎正趴在茶几上。
但头依然很晕，身体也很僵硬，想坐起身，但却完全动不了。
低血糖？
还是鬼打墙？
江枫知道自己遇到这种情况挣扎也是徒劳，于是闭上眼睛想缓一缓。
突然——
一声呵斥在耳畔响起。
“在晚自习上睡觉？你还不如回家睡去！”
江枫这下猛然清醒过来，僵硬的身体也仿佛解开了某种封印一般。
他睁开眼，循着声音的方向看去，赫然是一个遥远而又有些熟悉的身影——
一个鼻梁上架着眼镜的矮胖中年男人，正怒不可遏的盯着他。
“，刘？”江枫有些恍惚。
眼前这人，正是他高中的化学老师刘罡——
虽然名叫罡，但身材却很短。
于是当年大家都叫他“刘”——“”不是指年龄而是指身形。
当然，江枫这会儿嘴还有些僵。
所以，“刘”二字只是心里的声音，并未真的喊出声——
刘知道，越是临近高考，越不能给学生太大压力。
所以，他只是深深吐纳了一口气，克制了一下怒火。
然后缓声，“江枫啊，你最近好不容易化学能考到A等级了，现在又这么松懈，还想不想去沪城交大了？”
沪城交大？
交大……
江枫脑子嗡嗡作响，一团乱麻。
自己，这难道又是做了一个回到高考前的噩梦吗？
相似的梦江枫这些年做过很多次——尤其是最近大环境不好，自己的压力变大之后。
而梦里剧本都很相似——
穿越回高考考场，然后发现自己什么也不会，只能胡乱写一通交卷。
然后，往往会在焦虑中醒来，发现只是一场噩梦。
然而这一次，这梦却似乎一直醒不来——
不仅醒不来，还越来越真实！
细节也越来越多！
化学考到A？
交大？
当年，江枫以数学竞赛一等奖的资格参加了沪城交大的预录取考试，然后顺利通过拿到了预录取名额：
三门主科成绩的要求直接降低至一本分数线，物理和化学两门选修科目的要求从A等级降至b等级。
对能考上一本的学生来，能拿到这个条件无异于可以闭着眼睛跨进交大的庙门了。
可是对江枫来却还不够。
因为，江枫的化学成绩实在太烂了！
从初中开始，江枫因为讨厌化学老师，所以恨乌及乌导致化学一直学不好。
尤其是高中进了尖子班之后，江枫的化学成绩更是常年稳定在全班倒数前五。
历次考试，都在b等级和c等级之间反复跳跃。
而当年自从拿到交大预录取资格后，江枫就开始全面放弃对自己最强的物理和语文两门学科的复习。
他把几乎所有的时间都投入到化学上，终于最后拿到了A+等级——
全宁苏省前5%。
如果高考有鄙视链的话，江枫生活了19年的宁苏省一定是在鄙视链的顶端。
多年来，宁苏省一直以“高考地狱”而着称。
而2009年的宁苏省高考，更是地狱中的炼狱——
如果你在别的省，哪怕数学差一点，可以通过语文拉分来维持高的总分。
在宁苏省却行不通！
因为，数理化三门总分是一个分数线，物理、化学分别是两个等级分数线。
只有三个分数线都达到了高校的要求，才能被录取……
也就是，不许出现瘸腿！
哪怕稍微偏科一点点，也有可能直接从顶级学府跌落至普通一本高校。
所以，2009年的宁苏省高考，绝对是噩梦级的高考！
你以为地狱难度仅仅指的是高考分数线的划分吗？
不，远远不止！
为了不让任何学生有蒙对的可能——
数学取消了选择题这个题型！
都选c？做梦去吧！
物理和化学取消隶项选择题，改为不定项选择题。
什么叫不定项？
就是答案可能是一个选项、两个选项、三个选项和四个选项。
如果你在别的省能通过排除两个答案，把答对概率提升到二分之一的话……
对不起，在宁苏省这招行不通！
在江枫之前看过的重生中，主角往往都靠蒙对部分数学选择题而达到了一本分数线——
在这里，这就纯属是方夜谭。
我去！
凭什么！
“这是09年？”江枫木木地盯着刘的眼睛，终于缓过劲来，嘴巴能动了。
这下轮到刘愣住了。
这孩子是复习复得魔怔了？
不能是病了吧？
“你，你是不是不太舒服？”
刘略一思忖，又回想到刚刚江枫一直趴在课桌上，看向他的眼神中满是迷茫。
于是，他迅速找到了一个最合理的理由。
然后，不等江枫回答，他抬头看了眼墙上的钟，对江枫——
“要不你先回家吧，早点睡觉。复习固然重要，但保证充足的睡眠、维持身体健康对马上要高考的你们来更为重要。”
“好，好的。”
江枫暗自一想，要是留在这里和刘对峙，搞不好会浪费很多时间。
不如出去透透气，看能不能赶紧从梦中醒过来。
“那你自己收拾收拾，我回办公室给你写个出门条，你去行政楼楼梯口等我。”
刘完，去前排和班长叮嘱了几句，然后就匆匆离开教室。
“出门条？”
江枫这下更不淡定了，这梦已经细节到这种程度了吗？
2009年的瓢中的门卫管理非常严格：
上下学期间出入校门需要学生证，上课期间出入校门还需要老师签字的出门条。
江枫其实也没什么可收拾的。
桌上的课本对他来现在都是书。
于是胡乱拿了两本放进书包，从后门走出了教室。
……
刚被门卫盘查完，江枫正准备朝大门口的十字路口走去，却突然被叫住——
“同学！”
是一声怯生生但却很好听的女声。
江枫回头，校门口旁的路灯下正站着一个穿着校服的马尾辫女生。
江枫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衬衫牛仔裤，回想了一下当年的情况。
愈发觉得这梦真实得不像话——
瓢城中学是当年全瓢城市唯一不要求穿校服上学的学校。
而对面这个女生所穿的红白相间的校服，显然也不是瓢中的。
“同学，”女生眼看江枫停下脚步转过身，赶紧走上前两步。
“请问，你们是提前下晚自习了吗？”
“没有，我是有事提前出来了。”
江枫看到她着急的神情，补了一句，“你是有什么事吗？”
“我，我，那个……”
女生突然涨红了脸，然后声音了很多——
“我男朋友他肚子疼，我就翘了晚自习给他买了药，但我着急出来，把手机落在教室了，现在联系不上他……”
十八九岁的少女，低头羞怯的模样，对江枫来已是恍若隔世了。
少男少女的恋爱，真是美好！
没有世俗的干扰！
没有生活的压力！
就是简简单单的喜欢。
江枫愣了愣神，被眼前这姑娘的纯真所打动，决定帮她一把。
于是问了一嘴，“你男朋友是高几几班的？叫什么？我帮你送进去。”
“谢谢！”
女生一听这话，忙抬起头，脸上露出了一丝轻松的笑容。
“他在高三（2）班，叫庞涛。”
“庞涛？所，所以你，你是一中的？”
江枫一听到庞涛两个字，心中猛地一震。
脑海里立刻浮现出的是另外两个字——
渣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