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育红还不知道姜以清把自家恶婆婆给招来了。
此刻她正在杨家这边数落姜以清。
“我家老大呀,太跋扈了。”
“一个嫁出去的闺女儿,居然跑回娘家来管妹妹结婚的事儿。”
“硬生生把我家小宁的好婚事给搅黄了,还把工会王科长也给得罪了。”
“你说这气人不气人?”
董育红越说越气,手背拍的啪啪响。
昨晚在王家,她可是大开眼界呀。
瞧瞧王家住的那楼房,多气派,还有那喝茶的家伙事儿(茶具),多精致。
听说那楼房里头还安了什么室内的冲水茅厕,也不知道熏不熏人。
可惜昨晚闹太凶了,她没能亲眼见一见。
董育红又痛惜又惋惜。
杨丽妈笑眯眯的开口,“这确实是不应该。”
“先不说嫁出去的女儿就如同泼出去的水,就算没出嫁,这家里的大事儿小事儿也该你和你家进兵做主。”
“她一个小辈显什么能耐?”
“可不是嘛!”
杨丽妈这话说到了董育红的心坎儿上,董育红重重的点头。
杨丽妈伸手摸摸自己脖子上系的丝巾,顺势道,“要我说还是我家小丽好。”
“小小年纪就知道体谅做父母的,早早就休学到南边去打工补贴家用。”
“你看看我这真丝丝巾,就是我家丽丽给我买的。”
杨丽妈仰脖子示意董育红看。
董育红伸手上去摸,滑滑的,是跟供销社卖的不太一样。
不过,怎么有些脱丝儿了?
董育红“嗖”一下把手缩了回来。
杨丽妈还以为她是嫉妒了,脸上的笑容越发浓烈。
“都说闺女儿是妈的贴心小棉袄,不过这棉袄跟棉袄也是有区别的。”
“我家丽丽就是厚实纯白小暖棉,你家以清嘛!啧啧啧,是个黑心棉呦!”
听到这里儿,董育红也渐渐回过味儿来了。
这杨丽妈是在向自己炫耀呀。
还拉踩她大闺女儿,说她大闺女儿是黑心棉!
董育红心里顿时就不舒服了。
虽说这两年姜以清自个儿嫁进楚家去享福,确实没怎么管家里人。
可头几年外面人若是敢欺负她,她家以清可是直接拎拳头揍回去的。
再说了,姜以清再不好那也是她董育红的闺女儿,她自己可以骂她,但别人骂不得。
于是董育红瞥着杨丽妈阴阳怪气道,“是呢,你家丽丽是个好的。可惜就是摊上了你这么一个妈。”
“咱们这些城里的双职工,有哪家人会连个高中都不让孩子念完,就撵到大南边儿去打工呢。”
“这背井离乡的,我都不晓得丽丽那孩子头些年是怎么熬过来的!”
此时的董育红俨然已经忘记了她妄图用“饿”那一招逼迫姜以妍主动退学回家的事。
她见杨丽妈被自己说的脸色铁青,哑口无言。顿时就像斗战斗胜了的老母鸡一样,高高仰起脖子,冷哼一声,撑着腰走了。
缓过神的杨丽妈,朝着董育红离开的背影狠狠的“呸”了一声。
“什么东西,真当自己是个好的了?”
听到外面动静不太对的杨丽赶忙打帘子走出来。
“妈,不是让你劝劝育红姨,让她同意姜以静跟我一起去打工吗?”
“你怎么把人放走了?”
杨丽妈闻言气恼道,“这董育红一家就没一个好东西,做什么非带着她家人赚钱?”
“你们那儿要是真缺人,你不如把小萍带过去,你们姐妹俩在一起也好有个照应。”
“也省的别人拐弯抹角骂我是黑心老娘。”
杨丽闻言顿时急了。
“妈,你不许打小萍的主意,我肯出去打工,就是为了赚钱供她念书。”
“你若是不让她念书,我就再也不往家拿钱了。”
杨丽妈闻言狠狠的在杨丽腰间拧了一把,“你个犟种。”
“念那么多书有什么用?”
“你真以为她能考上大学呀?”
杨丽咬紧牙关不吭声。
她妈根本就不懂,她一个连初中毕业证都没有的人,出去了能找到什么好工作。
反正她这辈子已经烂泥地了,但小萍年纪还小,她还有机会选择更好的以后。
就算考不上大学,考个高中或者中专也是可以的。
到时候县里出了什么工作,她也有去考一考的机会。
杨丽心底的打算杨丽妈是体会不到的,她只在恼恨杨丽肥水专流外人田。
狠狠的在杨丽腰上拧了几把,撒了一通气儿后,她就拿着自己的针线盒子,到隔壁姚婶儿家去纳鞋底了。
……
姜以清拿着考勤本在车间逛了一圈,震慑了几个偷懒耍滑的工人后,就溜溜哒哒的来到了门房。
门房的胡大爷见她过来,抓一把陈年瓜子递给她。
姜以清也不嫌弃,她抓着瓜子两手倒腾着吹了吹灰,就津津有味的嗑了起来。
“今儿怎么样啊?有几个迟到的?”
“三儿。”
每回过完休息日第一天上班,就总有几个人要迟到。
按照惯例,胡大爷会打听一下都是谁。
今天姜以清不等他细问,就直接说了。
“一车间的小红和三车间的耿师傅迟到了,每人罚了一块钱。”
“剩下一个是魏保民,现在还没来。”
姜以清这么一说,胡大爷顿时就精神了。
“魏保民没来?也没请假没签外出?”
“没。”
“呦!看来你今天是要抓典型了。”胡大爷幸灾乐祸的笑了起来。
这魏保民是厂里政治部的主任,算姜以清的顶头领导,所以今天姜以清要难办了。
姜以清没回话,手里的瓜子嗑的啪啪响。
一把嗑完又嗑了一把,打眼就瞧见魏保民骑着自行车朝厂里来了。
姜以清拍拍手上的灰,朝外面走去。
“魏主任您来了?”
魏保民车一停下,姜以清就呲一嘴大白牙迎了上去。
她热心肠的接过魏保民手里拿的公文包,又帮他把自行车推进车棚里停好。
随后拿出考勤表和笔微笑着站好,“主任您今天请假了吗?”
“没。”
魏保民看着姜以清笑吟吟的脸,嘴角微微抽动。
姜以清点点头又问,“那你签外出了吗?”
“也没有。”
姜以清顿时双手一摊,面露为难,“那您这点儿来算旷工了呀。”
“按照规定,我得罚您五块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