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6章 火漆密函

卢庚正坐在几案前,胡吃海塞着,房门处,汪茂春和陈山蒙忽然走了进来,两人一进来便立马跪下参拜。

“卑职汪茂春、陈山蒙,拜见大人!”

卢庚正在喝一碗羹汤,两人一叫差点把他呛到,他抹了下嘴边的汤水,瞄向门口匍匐跪地的两人,说道:“两人大人起来吧,又不是在堂上,不用如此拘礼。”

汪茂春、陈山蒙随即起身,卢庚趁他们起身的这个当儿,脖子一仰,将最后一点羹汤也灌进了嘴里。

卢庚打了个饱嗝,满足地放下了手中的空汤碗,看着汪茂春、陈山蒙,笑道:“两位大人消息倒很是灵通嘛!”

汪茂春瞄了一眼几案上,空荡荡的碗碟,抱拳道:“就在大人来之前,宗门的公文就已经到了。卑职就特地叫了陈同僚一起过来参拜大人。”

卢庚微微一笑,已经明白了汪茂春话中的意思。

陈山蒙亦上前半步,抱拳道:“大人即到,还请大人入主大理寺,主理审案之事。”

卢庚站起身来,道:“主理审案之事不急,等杨易、江哲他们到了,我们一起进大理寺。现在嘛,我得先去见见我师弟去。”

“师弟?”汪茂春脸色一愣,随即一恍然,脱口道:“王阅大人也到了?”

卢庚一边往外走去,一边说道:“不是王阅,是段融!”

“段融?!”

汪茂春、陈山蒙闻言面面相觑,都是心头一惊,而这时卢庚已经走出了房间,下楼打马奔出了驿馆。

段融被朱鹤收入门墙,成为宗门亲传弟子的事,半年前,两人都听说了,只是这段融是何时到了神云府?

朱正甫早上去光禄府处理了几件重要的公务,又嘱咐了他那三位副手几句,便打道回府了。倒不是他要偷懒,这些天他一直关注着神云府的市井舆情,无暇他顾,衙门里的事只得放一放了。

那些眼线们的消息,一般到下午或傍晚才会送进府里来。

此时,朱正甫呷了几口参茶,准备坐在躺椅上养养神。

就在这时,老管家朱禹慌慌张张地奔了进来,可能走得太快,撞得进门处的一张茶几,咯吱一声挪动了一下。

朱正甫睁开眼睛,目中显然闪过一抹不悦,朱禹还未上前,便训斥道:“多少年了,还这么慌慌张张地,一点规矩没有……”

朱正甫还未说完,朱禹便打断他,道:“老爷,卢庚卢大人来了!”

“卢庚!?”朱正甫立马在椅子上挺直了腰肢,急切问道:“人呢?在哪?”

朱禹道:“已经进府了,马上就到假山那边了。”

“快,跟我去迎一下!”

朱正甫立即便从椅子上跳起来,他发福的身体此时敏捷如老猿一般,蹿出了门外,往假山那边赶去。

朱正甫出了房门,远远就看到门房引着一个身形魁梧高大之人,绕过了假山,往这边走来。

朱正甫奔了过去,跪拜在地,叫道:“不知卢大人驾到,卑职有失远迎。”

“行了,朱大人,我都来几次来!别搞这些虚礼了!”卢庚问道:“我师弟呢?”

“段大人?”朱正甫抬头道:“段大人在别院呢!”

“走,带我去!”卢庚知道别院在哪,脚一抬就往别院的方向走去,朱正甫立马起身跟了上去。

别院内,段融正在教如意临帖练字,两人凑在一块,一边临帖,不时说笑两句。

就在这时,朱正甫跑了进来,在门口处跪倒,道:“卑职参拜大人!”

段融正抓着如意白嫩的柔夷,在临摹一个晚字,如意的嘴角挂着浅浅的笑意。

段融蹙眉看了门口匍匐跪倒的朱正甫一眼,他心头正纳闷,这朱正甫一般都是晚上来参拜,顺便向他汇报这一天的舆情,怎么今日这般早就过来请安了。

段融正想唤朱正甫起来,问他出了什么事呢,却只见一个人影从门口跨了进来。

此时,门口处正映着日头,段融站在临贴的几案前,只见一个高大的黑影,罩着一圈日头光晕就进来了,光晕映照下,他一时也看不清人脸。

“师弟啊!我们几个可都在峰上,日日担忧着你呢?特别是大师姐,哪一天不念叨你几句。你倒好,真是温柔乡里佳人俏啊!”那人刚跨入房间,便望着段融说道。

那熟悉的声音一响起,段融还能不知道来人是谁吗?

此时,卢庚已经走出了日头的映照,站到了段融的不远处。

“卢师兄,你怎么来了?”段融目色惊讶道。

卢庚大咧咧地往身旁的太师椅上一坐,道:“我怎么不能来了?也是,打扰师弟你,红袖添香夜读书了!”

卢庚说着,屁股微微抬起离开座位,脖子伸长,向段融几案上的字帖上瞄去,阴阳怪气道:“哟——在写字呢!真是文雅啊!”

卢庚进来的突然,如意此时才反应过来,将手从段融的手中挣脱,搁下毛笔,脸色羞得通红地侧立在一旁。

卢庚坐在那里,一直盯着如意看,一边看一边发出啧啧啧地声音,道:“真是水灵啊!师弟你真有艳福啊!唉……”

段融此时,已经没心情跟卢庚扯淡。他知道卢庚此时前来,必定有事,他看了如意一眼,道:“如意,给我师兄上茶!”

“不用!”卢庚道:“刚才喝了一大碗羹汤,肚子饱着呢。”如意闻言,站在那里有些左右为难。

卢庚却是看了他一眼,道:“丫头,你先出去,我跟你家相好的有事要淡。”

卢庚说的相好的,自然就是指的段融了。

如意闻言,更是又羞又臊,但是她仍然抑制不住,心头升起一抹欢喜。

如意低头走过段融身侧,向外走去。

而此时朱正甫还跪在门口处,卢庚扭头看向他,说道:“朱大人,你也先去吧。”

“是!大人!”

朱正甫这才起身,转身跨出了门外。

段融目色凝重地坐在了卢庚的不远处,一言不发。

如意小心地关上了房门,向别院院门处走去。

房门关上的瞬间,段融便感到卢庚那里有一抹神识放出,向外扫去。显然是卢庚不放心周围,害怕有人窃听他们的谈话。

段融看着卢庚,冷道:“师兄,你什么时候到的?怎么来的?”

卢庚闻言看了段融一眼,此时脸上也毫无嬉笑之色了。“早上刚到的,打马从东城门进来的。”

段融脸上的肌肉跳了一下,问道:“你打马从东城门进来,就直接来找我了?”

卢庚道:“那倒不是!我先去驿馆吃了点东西,接着汪茂春和陈山蒙两人到驿馆参拜,我告诉了他们我要来找你,然后才过来的。”“什么?!”段融一时没能理解卢庚的操作,问道:“师兄啊,我看你是嫌我暴露的还不够啊!你这不是明摆着,要让整个神云府都知道我在这儿吗?”

卢庚笑了一下,道:“师弟啊,你还以为你在这别院里,还是什么秘密吗?何止是神云府,数百里之外的宗门长老院里,哪一个人不知道你在这啊!”

段融一时还未领会卢庚的意思,这些天里来探查过的,不过也就是那个太和楼的堂倌,而且连他的样子都未见到就败退走了。他们可能知道这别院里有人,但如何就能猜到就是他呢?

卢庚却忽然话锋一转,脸色阴沉地问道:“师弟,我且问你,李慎思你是如何杀的?”

段融目色一蹙,道:“用毒杀之!”

卢庚闻言忽然起身,在段融眼前,踱起步来,问道:“江哲带了位宗门药阁的药师来,已经在路上了。那毒能验出来吗?”

段融冷静道:“验不出来。”

卢庚陡然驻足,扭头看定了段融,问道:“师弟,此事关系甚大,不可托大!你确定验不出来吗?”

段融点头,道:“确定。”他当然确定了,李慎思压根就不是毒杀的,谁又能验出来呢!

卢庚依旧站在那里,怔怔地看着段融,似乎在等着他的解释。

这事段融在谋划无极山事件之前,就已经想好了说辞,此时便不慌不忙地说道:“那种毒物有挥发性。死者身亡后,大约一日内,身体内的毒素就会挥发殆尽。李慎思又是从悬崖上摔下的,死时已成一滩烂肉,更是加速了毒素的挥发,怕是一个时辰就挥发的差不多了!”

卢庚凝重的脸色,忽然缓和了许多,目色一动,继续问道:“宗门的药师也验不出来?”

段融道:“已经挥发完了,怎么验?我自己都验不出来。”

一首一发一内一容一在一一一看!

卢庚这时才终于嬉笑了下,伸手拍了段融的肩头一把,道:“师弟,看不出来啊!你还是个用毒的高手呢!”

卢庚说着,便重新坐回了椅子上,道:“师父他老人家对你这次的行动,很是满意。夸你善用其心,不拘一格!”

段融不置可否地笑了一下,要是那毒能验出来,卢庚估计就不是这话了。

段融问道:“江哲来是调查李慎思案的吗?”

卢庚道:“这是楚门主的意思!杨易、我还有江哲三人,在大理寺主理李慎思一案。”

段融闻言,沉吟了稍顷,道:“这安排好像有些不寻常。”

上任尚书令朱时中的案子,段融介入只是协助调查,案子的主理衙门是大理寺,主理人是朱澄和朱彭,也就是说,彼时的案子,是完全在世俗的司法结构内处理的。

卢庚道:“事情都不寻常,安排怎么会寻常呢?”

其实,朱时中死时,一来死得蹊跷,初时以为是天灾。二来他是朱鹤的血脉。长老院内,其他人都心照不宣的,不去过问,案子完全是朱鹤一人在主导。

但这次李慎思不同,在长老院内,朱鹤和葛如松他们已经吵得不可开交,安排自然是不寻常的。

卢庚继续说道:“师弟你知道吗?在宗门长老院内,葛如松一口咬定,李慎思是你杀的。”

段融面色无动,叹道:“干脏活儿背骂名,这不是常有之事吗?”

卢庚道:“师弟你放心,只要李慎思的毒验不出来,这事就简单了。就算能验出来,师父也有办法,让你安全过关的。”

段融闻言,看了卢庚一眼,卢庚话里意思显然是说他们留有后手。

卢庚这时却忽然抬眸四周环顾一圈,一边看一边说道:“不过师弟啊,你这别院这里,可是有脏东西的。”

段融目色一凛,问道:“啥脏东西?”

卢庚道:“葛如松在宗门长老院内,将你的行踪,给说得清清楚楚的,都能精确到时辰呢。师弟你说你身边有没有脏东西。”

段融的眼皮跳了一下。

“你什么时辰出得别院,什么时辰回来的,他在数百里外,却是一清二楚呢。”

段融一下子,就明白了是谁了。

别院外围的守卫都不能走近别院,只有仇鸾和如意能进别院,而能把的行踪精确到时辰的,就只有如意一人了。而且,他在祭天前的那夜里,潜出去时,并未用药粉弄晕如意。

卢庚看了段融,道:“看来师弟已经知道是谁了。”

其实,卢庚一路走来,也已经猜到了。外围的守卫都进不来,院子里的那护卫也只在大青石上呆着,最大的嫌疑显然就是方才那位青春诱惑的美婢了。

段融此时眸子中冷芒闪动。

如意是朱正甫找来的,但他背后之人显然不是朱正甫,朱正甫是朱鹤在世俗世界的血脉,他要是如此做,乃是背叛自己的宗亲,自掘坟墓。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朱正甫去院里买瘦马时,那牙公或牙婆就是葛如松的人,才趁机将如意安插了进来。

朱正甫看着段融继续说道:“葛如松在宗门长老院咬定是你杀了李慎思,师父便和他们大吵,说他派你来神云府,乃是命你秘密调查城中的奸细的。”

“调查奸细?!”段融闻言,眼皮一阵狂跳,他有一阵预感,又来一个脏活儿。

卢庚哈哈一笑道:“李慎思的毒验不出来,案子就攀扯不到你身上。不过,师父既然说了是派你来调查奸细的,你总要揪出些来,也好堵住那些悠悠之口!”

段融坐在那里沉默不语。这老头怎么净给他派这种活儿呢!?

卢庚见段融没反应,说道:“师弟!师父他老家人说了,你早就知道奸细的底细。是也不是?”

段融坐在那里,冷笑了一下。他怎么感觉是那老头在算计他呢?

那些奸细都是葛如松,多年布局的心血,就算是堵那些悠悠之口,他也不过就是抓几个做做样子罢了。真要是打到葛如松的七寸处,那不是虎口拔牙吗?

卢庚道:“关于抓捕奸细的事,师父有一句话,让带给你!”

段融问道:“什么话?”

卢庚道:“斩草除根!连根拔起!”

段融倒吸一口气,头皮一阵发麻。许久没有回应卢庚。凶险?!

卢庚看了段融一眼,道:“话我已经带到了,怎么做?就看师弟你了。对了,还有一件事。”

段融面容苦涩地抬起头来。

卢庚道:“师父还交代你,抓捕奸细的时候,你身边的这条眼线,先不要动!”

“这条线先不动?”段融讶然道。

“对!”

“为什么?”段融很是不解,朱鹤干嘛嘱咐这一条呢。

卢庚道:“师父交代的,我怎么知道。还有师父有封密信给你。”

卢庚说着,从衣襟内掏出了一封用火漆封口的密函,拍在了段融身前的几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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