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陈琏便拿出了关于霍氏姻亲在嘉州梓州等地为非作歹,强占田产之事,更有子弟为了霸占民女,将其父兄活活打死而当地县官知情不报,彼此包庇云云。

桩桩件件,都有来往文书分条缕析,详清楚,后面并附上了一摞证词,以及人证的手印。

不多时,另一位大理寺的官员也上前禀告,言自己此前追查安昌侯府之事,和手下暗访民情,曾经见百姓抱怨官沟被占用之事,一到雨季成蹊便有百户人家要经受被雨水冲刷淹没之苦。官沟疏通之事,前年御史台和大理寺就奏议过,工部却迟迟没有拨款调人,一直拖延到了现在。而主管此事的人,正是霍含英的爹,如今的工部侍郎霍嘉石……

温礼晏让他把东西都呈上来,翻了翻,便在后面涉及到官员名单里,看到了秦铄的名字。

他目光微微凝起。

不到一年的时间,因为辅佐着连续破了几件大案子,还捅破了萧氏余孽的老巢,屡次建立大功,秦铄已经从大理寺里的主簿升到了司直,很被如今的大理寺卿器重。

大理寺那么多案子,秦铄偏偏和霍家的案子几次牵连,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用心。

因为担心着宫里的某个人,知道如今京城内外的风言风语,所以横插一脚。

不过他很会审时度势,这一番举动虽然在温礼晏道意料之外,却正中他所思所欲,于是怒道:“霍嘉石,你自己看!”

霍嘉石战战兢兢地把东西捡到的自己的手里,看了又看,连忙跪下来磕头:“陛下,陈御史所言,微臣委实不知道此事啊!我霍家姻亲众多,那些旁支里不知管束子弟,远在千里之外做下这些,微臣也鞭长莫及!”

“至于官沟堵塞之事……臣此前几次和户部商谈,可都被他们搪塞了,臣也是无可奈何……

户部连忙道:“陛下明鉴,官沟之事,我们户部只收到过工部一次相关文书,还是在今年。那时候雍州战事吃紧,军费开支巨大,户部怎么敢拨!”

……

扯皮了几轮,几方便开始互相推诿起来。

原本因为世家唇亡齿寒,而庇护霍家的,不乏六部其他官员。然而,经过一场大朝会,陈琏等人把霍家的老底掀了个朝不提,又旧事重提,让几部想到彼此公务中的龃龉。

等到散会的时候,许多之前为霍家话的人,都沉默了许多。比如在户部当值,刚被皇帝因为官沟之事严厉斥责,要求抓紧时间拨出这一款项的官员们。

霍嘉石可真是不厚道啊!

你们工部自己的事没有做好,专门挑着雍州打北狄的时候要官沟银子,这不是知道银子批不下来故意拿他们背锅吗?原本两边已经好,等到秋后各州新的税收交齐。立刻拨这一款,结果被当众挑出来。

原本到手的功绩,变成了懒政的苛责。无功反而有过了!

更重要的是,许多人敏锐地察觉到了背后皇帝的意向。

胳膊拧不过大腿,淑妃坐拥时地利人和,也还是没挨到皇后的位置,倒是让那一位生下了大皇子……

他们还是夹起尾巴做人吧。

不多时,京城中关于霍家纵容姻亲行恶,以及淑妃染指宣理司的事,也被传得风生水起。

诏狱之中,饿了几的霍含英,已经昏了过去。

只是等到她奄奄一息地睁开眼睛,也没能看到自己想看到的人。

温礼晏竟然没有宣召自己?

难道他不怕永远找不到季迟年和母蛊了吗?

只有一个青年人坐在身边,形容俊雅。

见她醒了,青年人让狱卒递上水和吃食。

霍含英不肯张嘴,只是漠然地仇视着他。

这是谁?

“淑妃娘娘,好歹用上一点吧,人活着总有转机。”那狱卒心中怜惜,忍不住劝道。

那青年开口道:“淑妃娘娘以为自己用苦肉计,就能让世家其他人在朝中向陛下施压,相信你的一面之词吗?”

声音犹如清泉汩汩,环佩相扣,出来的话却像是刀子,直戳人都心脏,几乎把霍含英气得吐出一口血来。

这什么人!

她难堪地闭了闭眼:“你是谁?”

“在下大理寺司直,秦铄。”

霍含英睁大眼睛。

秦铄……秦铄……有些耳熟的名字……

她想起来了,这是秦采堂的那个儿子!当初大义灭亲,向皇帝检举告发的父亲的罪行,还提供了罪证,最后用父亲的性命,换来秦家其余子弟的生机,和自己的前途。

对了,他还差一点成为了襄宁公主的驸马,又是崔昀笙曾经的未婚夫。

霍含英眯起眼睛,想打量清楚这个人。

这个在现在大梁勋贵们眼中,猪狗不如的不肖子弟,也是皇帝眼中歹竹出好笋的可造之材。

只可惜,牢房里实在是太昏暗了,她又太久没有进食,眼冒金星,根本不能打量清楚。

“娘娘若是真得在在这里绝食而亡,大理寺官员顶多被陛下罚一个月的俸禄,治一个看守不严的罪过。但前朝不会因此多为娘娘一句话,霍家的困境也不会再有转机。”

霍含英目光陡然冷厉。

不行,她还不能死……

她死死盯着秦铄,像是想投过他安然从容的皮囊看清楚里面真正的模样,一只手颤抖着接过狱卒们手中的杯子,喝了起来。

第一滴水进入嘴唇,便犹如上的甘霖,瑶池的仙酿。渴意的满足激发了腹中的饥饿,霍含英另一只手端过破破烂烂的瓷碗,狼吞虎咽起来。

只是她到底还是记挂着脸面,吃了两口又恢复了优雅姿态。

却听到秦铄道:“等吃完这顿饭,娘娘也可以和自己的爹娘,好生道别了。”

霍含英差点没被噎死。

她怔然地望着自己碗里的饭菜。

这里面难道……有毒?

不可能,不可能,大理寺还没有从她嘴里得到季迟年和母蛊的下落,怎么敢把自己怎么样呢?

她堂堂世家女,四妃之一,若是没头没尾地被毒杀在诏狱里,大理寺如何给邱氏一个交代!

然而,就在她心中不断否认的时候,却感觉自己的腹传来一阵剧痛。

“哐当——”

瓷碗摔落于地,痛得她捂着肚子瘫倒在地。

好痛……好痛……

仿佛有一千一万根针,扎进了她的五脏六腑,翻江倒海,扭了十几周。

那狱卒吓得站起身来,惊恐地望着自己给淑妃递上饭碗的手,又无措地望向秦铄:“大人——这——”

这可不管他的事!他什么也不知道啊!

“无妨。”秦铄淡淡地安抚了狱卒一句,继续冷眼观望着霍含英的狼狈姿态。

等到霍含英翻滚了三十多息,最后痛得筋疲力尽,满脸冷汗,连挣扎的力气也没有了,他才平静地问道:“痛吗?”

如果眼神可以化为实质,霍含英已经用眼刀把秦铄千刀万梗

只可惜,她只能有气无力道:“你敢……你敢……”

“有什么不敢的呢?”秦铄垂眸,“大人只不能让你死,可是却没有不能让你受点皮肉之苦。在下也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百般流言,脏水满身,其中难堪痛苦不比这般更甚?怀胎十月,却要躲避追杀暗伏,比这般艰险了何止千倍百倍?

听皇后娘娘的预产期本该是二十六日,却因为这一番变故,受了惊吓,从兰汀别业险险逃离,途中提前发动。

在徐家别庄痛了数个时辰,差一点一尸两命。

若不是正好有名医相随,若不是她自己掌握医术……

秦铄面上犹如静水,心中慨叹却犹如沸水翻涌,怒涛不止。

霍淑妃表面贤良淑德,背地里却这般阴险狠毒。

霍含英怔了怔,忽而扬起嘴唇而笑:“原来——你是给崔昀笙打抱不平啊!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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