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傍晚,安隅被叶兰“请”回徐家祖宅,与徐夫人叶知秋上演婆媳情深的戏码。

叶知秋身为一国总统夫人,无疑、在揣测人心与逢场作戏上是个一等一的绝佳好手,安隅不否认。

所以,傍晚时分的这通看似暖意融融的贴心交谈,实则是一场无声的厮杀。

后院内,叶知秋坐在屋檐藤椅上煮着茶,徐家人的规矩繁琐,每个人都有独特的爱好,而叶知秋的爱好之一,便是炭火煮茶。

她伸手,拨了拨小炉里的炭火,话语温柔;“我自年少便喜欢这炉火煮出来的茶水,采清晨的山露,用上等的紫砂壶放上茶叶泡上那么一会儿,味道是极佳的。”

她说着,伸手提起烧开的水将桌上的青瓷杯续满,见她如此动作,安隅起身,欲要接过她手中水壶,被她偏开,“无碍,我来。”

滚烫的水落进茶杯里,冒着袅袅青烟,稍有些迷了安隅的眼,她话语再度响起;“在现如今的时代,有了各种各样的泡茶工具,旁人总笑我这爱好太过落后繁琐,但我想,旁人的想法是旁人的想法,我自己喜欢就行了,与她何干。”

两杯水续满,她又将茶壶放上去,抚了抚身上旗袍端坐在藤椅上,挺拔的背脊,优雅的姿态,不是一朝一夕能练就出来的。

安隅看了眼桌面上的茶水,并未接她深意浓浓的话语。

叶知秋在道;“世间万事万物大抵都是如此,旁人的眼光永远都是旁人的。”

她在借物比物,借煮茶一事说她与徐绍寒这几日那满天飞的绯闻。

旁人的看法永远都是旁人的,这是在规劝,还是在告知?

安隅不敢深想。

她抬眸,视线落在院子里的阴凉处。

落在藤椅上的指尖往下按了按。

心底却是一片寒凉,徐家的通天权势,无论是哪个人,都有足够的本事去解决这些时日满天飞的绯闻,但她们没有,足以证明一切。

与徐绍寒而言,他是男人,且还时常花边新闻满天飞,自然不在乎这些时日的新闻。

但与安隅而言,便不同了。

她心底万分清明,但在面对叶知秋的话语时,无力反驳。

她的婆婆,是个有着慈悲外表的笑面虎。

徐家、是个沼泽地。

可此时发现,已经为时尚晚,此时的安隅,心底对于胡穗的痛恨又增了一分。

“我与你父亲也算是多年相识,三朝回门是规矩,既然绍寒破了这规矩,理应是由我们赔礼道歉的,改日请你父亲来家里吃顿饭,你看如何?”她这话,是低低的询问。

自古来,皇上邀请大臣赴家宴,是何等的荣耀?

想必今日,她端的也是这个心思。

桌面上、手机转来一声短信声响,阻了她回应叶知秋的话语,她仅是扫了眼,许是这个号码太过烂熟于心,拾起看了眼,两秒之后,抬手删了短信,面色平静搁下手机。

话语谦卑点了点头道:“听您的。”

好似那就是一通垃圾短信。

实则,是那个男人发来的用药量。

经年过去,她便是这样淡然的让赵波与胡穗二人断子绝孙,行至如今,好似这成了一个日常事件,如同一日三餐那样平凡。

可她的平凡,是让心狠手辣的人断子绝孙。

这日下午,婆媳二人心中各有所思,但面上端的是万分有爱的笑容。

夕阳西下,叶知秋起身,端着手中茶杯往屋里而去,安隅随行。

二人才从后院跨进主宅,便见徐绍寒跨大步进来,面上带着几分焦急,身上衬衫袖子高推,颇有几分没形象。

乍一进来,他担忧的目光直直落在安隅身上。

叶知秋见此,嘴角擒笑揶揄道;“怎冒冒失失的,莫不是后面有什么追你。”

徐绍寒打量的目光在安隅身上过了一遍,见她神色淡淡,没有异常,这才随意笑着回应自家母亲的话语;“闻着饭香了,走的急了些。”

闻言,一旁后者的管家和佣人低低笑了笑,而后将揶揄的目光偷偷落在安隅身上。

这哪儿是闻着饭香了,摆明了是担心爱人。

若真是闻着饭香,哪儿会一进来就将紧张的目光将自家爱人里里外外打量一遍?

叶知秋轻嗔了人一眼,没好气道;“这屋子里怕也只有饭香能让你这么急切了。”

徐绍寒在徐家,乃最得宠的存在,一张嘴皮子惯会哄长辈开心,“母亲说的哪里话,我这孝子的名头可不能白白让您这么坏了。”

叶知秋横睨了人一眼,似是懒得同他言语,转身望向安隅道;“后院山坡上的芍药开的正好,让绍寒带你去转转?”

这日,叶知秋将她喊上来的目的实在是太过明显,安隅怎能不顺着这位婆婆的安排而来?

傍晚时分的祖宅,退去了燥热,走在林子间,凉风阵阵,夹着五月特有的青草香,沁人心脾。

黄昏夜幕下,徐绍寒负手在前,安隅慢行随后。

男人一身简单的白衬衫黑西裤,安隅一身正装褪去外套,剩下淡蓝色的雪纺衬衫和一条米色长裤,这二人,颇有种职业夫妻的风范。

一路上、除了林子里的虫鸣鸟叫声,再无半分言语。

祖宅的道路可谓是四通八达,通往芍药院的路有数条,而这日,徐绍寒不知是刻意为之还是如何,挑选了最为难走的一条。

路途遥远,且还石砾众多,要绕过灌木丛还要横穿一条河流,这让穿着高跟鞋的人走起来,如同受刑。

安隅随行的步伐不得不慢下来。

男人对这院子里的一切可谓是轻车熟路,走起路来,步伐算不上快,但也万万不能说是慢。

男女差距,徐绍寒跨出去的步伐较之与安隅,大上许多。

他负手前行,片刻之后许是察觉到什么,回眸,见安隅离他许远,眉头微不可察的紧了紧,而后伸出手,话语带着些许嫌弃;“怎跟蜗牛似的。”

闻言,安隅险些气笑了。

她真真是想知道,徐绍寒以往那些女人莫不都是瞎了眼才会看上他的?

徐绍寒一边嫌弃,却一边朝她伸出手,何其矛盾?

许是看出她的犹豫,徐绍寒在道;“前路难行,若是慢了,要错过晚餐了。”

他说这话,脸不红心不跳,平平淡淡的视线望着安隅。

等着她的回应。

徐绍寒何其阴险狡诈,总统府道路四通八达,他明知爱人踩着高跟鞋却还挑了一条难行之路,出于何意?

而安隅、淡漠的视线落在他身上,似是想看出这个男人此时在耍什么阴谋诡计。

她的手,始终未曾伸出去。

徐绍寒许是料到会如此,话语温和,带着规劝;“前路无人,若此时唯有我与你同行,除我之外,还有何人能向你伸出手?”

他是富商,多年来的商场杀伐让他练就了一身深如海底的城府,对待自家爱人,他起先是大方低头认错,数次低头无果之下,开始威逼,而后,在来是让其身处险境,以同行人的姿态开始劝诫。

徐绍寒这人枭心鹤貌,心机城府太过深沉。

他一番浅淡的话语说的何止是前路,近乎囊括了往后余生。

婚后第五日,在低声下气讨好不得其果之后,他开始转变策略,去谋这场婚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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