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天后，沈学清出现在他家楼下，许右白穿着睡衣下楼扔垃圾的时候看见了他。
马路对面，大雪飘摇，沈学清撑着一把伞，遥遥望着这边。
许右白跟他对视了两秒，接着啪的把垃圾丢到垃圾车里，转身往回走。
身后脚步声急促传来，接着一股大力拽住了许右白的手腕。
他叹了口气，转过头。
“你拉黑我。”
冷静的声音夹杂了一丝难以察觉的委屈。
“我不喜欢拖泥带水的。”
沈学清看着他的眼睛，笃定道，“你还在生气。”
“如果我爱你，我根本不会因为这点小事跟你生气，你懂吗？”
“你不爱我？”
“是的，”许右白说，“我不爱你。”
沈学清默然半晌，“你撒谎。”
“你这么优秀，有钱，有家世，有颜值，如果不是因为不爱你，我根本不会跟你分开。”
“可你之前明明说你爱我，很爱我。”
“骗你的，为了把你泡到手罢了。”
沈学清身上还带着冷气，他眼底乌青，哪怕强装镇定，也难以掩盖眉心中的淡淡疲惫。
他肯定没有睡好觉。
从自己提分手那天开始。
沈学清本以为他只是闹点小脾气，可现在许右白的态度还是坚决的让他害怕。
“当初……”沈学清声音很轻，近乎喃喃自语，“明明是你先来招惹我的。”
“我错了，”许右白道歉很自如，就像他压根不在意一样，“当初我真的只是玩玩，早知道你玩不起的话，我确实不该招惹你。”
【系统提示：当前沈学清悔意值升至37。】
时间很快推到除夕。
家家户户都透着喜庆，门口贴上春联，挂上红灯笼，大街上所有人都喜气洋洋的，年轻男女有说有笑的挽着手，步履蹒跚的老人在街边散步，蹦蹦跳跳的小孩攥着气球跑过去。
他们在这个世界上有所期待，有所牵挂，他们都有各自的目的地——家。
但对许右白来说，这只是个很平常，很普通的日子。
他早早被外面的鞭炮声惊醒，然后从床上不耐烦的爬起来，他肚子有点饿，但这个时间，连送外卖的都没有。
啪嗒，啪嗒。
秦商百无聊赖的窝在沙发里，手里玩着打火机，盖子随着他的动作发出声响。
他的母亲跟他的未婚妻亲热的聊着天，都是秦商很不感兴趣的话题，他刚从书房出来，正因为父亲刚刚严肃的叮嘱而烦躁。
此刻在两个女人的交谈声中，这点烦躁被烧到了巅峰。
他走到阳台处，点了根烟叼在嘴里，烟头在昏暗中十分明亮，他缓缓呼出一口气。
许右白已经跟沈学清断了。
但沈学清并不死心。
秦商丝毫不意外，他知道沈学清就是这样的人，怪只怪许右白一开始就去招惹了他。
他仰头看着漆黑天空，不时有烟火在上方爆裂开，他眼底也映了些光芒。
电视机里雷打不动的播着春晚，偶尔还能听到他爸打电话，都是些亲戚朋友来问好的，这样的电话秦商也接了数十个。
他突然想到，好像有段日子没见过许右白了。
仅仅半分钟以后，秦商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
他的动作显然引起了客厅里两个女人的注意，他妈首先开口，“你上哪去？”
“突然有点事得出去一趟。”
“什么事这么着急，这什么时候你也往外跑。”
秦商没吭声，拿了外套就出了门。
他妈心里不住埋怨，可面上还是给自己儿子说好话，“他们就这样，一年到头也没个歇的时候。”
陈欢了然于心，连连点头，“肯定是公司有重要的事情，解决完就回来了。”
“还是欢欢善解人意。”
秦商开着他那辆奔驰停在许右白楼下的时候，抬头，果然看见那间公寓亮着黄灯。
这公寓当时他只是大致挑了个地段，后面过户装修都是助理跟的，左右就是个落脚的地方，直到他把房子送给了许右白。
他把车停在路边，熄火，拔车钥匙，开门下车，然后进了公寓。
到了门口他敲了敲门，不等他敲第二声，门就开了。
许右白看见是他，眉头忽然一跳，下意识就要关门，被秦商用脚抵住，接着伸手一推，许右白就退了两步，秦商堂而皇之的进了家门。
他紧紧盯着许右白，“你刚刚，以为是谁呢？”
问都不问就开了门，眼里还带着极淡的笑意，淡到如果不是看见自己就立刻变了脸色，他都没有察觉到对方刚刚是在笑。
“没谁，”许右白戒备的看着他，“你怎么来了。”
上次游轮上的事，他知道里头也有秦商一份，虽然对方并没有露面，估计只是想给他个教训。
秦商反手把门关上落了锁，许右白的心也随着这一声顿了顿。
“等沈学清呢吧？”
秦商哼笑一声，像是嘲讽，“他除夕跟春节都是要在家里过的，他家亲戚多，你以为他还能顾得上你？”
许右白脸上表情已经彻底没有了，“我没以为谁，你来我家干什么，出去。”
秦商没管他，直直的走进去，闻着味儿果然看见桌上放着一桶泡面，泡面用叉子插着盖，上手一摸，还是烫的。
虽然早知道许右白父母双亡无亲无故的，但真看见他过得这么惨，秦商还是露出了一个堪称复杂的神情。
“你除夕晚上就吃这个？”
许右白对秦商冒昧的闯入行为非常不满，却又没有什么办法，语气就有点呛，“不然呢？”
且不说他会不会做饭，就算真的弄一桌子好菜，他一个人吃又有什么意思。
“你生活质量真是差劲。”
秦商走进厨房，打开冰箱看了看，里面有半袋饺子，不知道什么时候买的蔫吧小菜，两瓶酱料几瓶汽水，剩下就没了。
就算想开个火都没条件。
在许右白的目光下，秦商拨了个电话，看样子是点了些菜，还留了许右白的住址。
许右白本来想问这大半夜的还是除夕，谁还能给你做饭，但又一想秦商这些人肯定都有个什么私厨，有钱能使鬼推磨，除夕晚上开火做个饭又有什么难的。
“你到底要干什么。”
秦商大刀阔斧往位置上一坐，理所应当道，“吃饭啊。”
“你怎么不去自己家里吃？”
“我家吃的不舒服，没吃几口。”
许右白实在无法理解对方在除夕的时候有家不回，沉默半晌还是坐了下来，刚把泡面端到自己面前，就被秦商嫌弃的抽走了。
“吃这些东西干啥？待会儿跟我一起吃。”
许右白忍了又忍，最后站起来准备回去，被秦商一把扣住手腕。
“你这是什么态度？”
许右白皮笑肉不笑，“那你想我什么态度？你非法闯入我家，我不报警抓你都算好的了。”
他盯着秦商，恨不得能给他撕块肉下来。
直到此刻，秦商才感觉对方有那么点真实了——起码比之前一口一个哥哥的叫着真实多了。
“你家，”秦商笑了一声，“你报个警来，这房子一查就知道是嫖资，到时候你跟我一起蹲局子？”
许右白气的又不说话了。
秦商把他往怀里拽，不顾对方的挣扎把人扣在怀里，“好了，还以为游轮的事生气呢？那沈学清本来就是你的错，你早听我的不就完了。”
他不说还好，一说许右白就急了，猛地把秦商挣脱，力道之大甚至还甩了秦商一下，刚好是脸的位置，不大不小的一声响，瞧着就跟打了他一巴掌似的。
许右白怔了怔。
秦商倒吸了一口气，捂住脸，但出乎意料的没发火，反倒笑了笑，“你还不服气？”
“就算我找了沈学清，那有什么关系？我压根看不出你俩有多喜欢他，而且当时我已经跟你们断了，我爱找谁找谁，”许右白颤抖着唇，脸色微微发白，“就因为这个，你们给我下套，找人强迫我，还录像……”
他气的全身发抖，秦商见了纳罕，“我以为你不在乎这些。”
“那你试试被人强啊！”
许右白眼都红了，秦商见了好笑，又去拉他手腕，“行了行了，那是吓唬你的。”
许右白不买账，憎恶的盯着秦商。
“那晚上就是我跟云生，也没有录像，我俩没这癖好，那时候也是气疯了，没有下次了，别生气了。”
许右白僵了僵，似乎有些不相信，“真的？”
“真的，我骗你干嘛？”
许右白抿了抿唇，紧绷的神经终于松了松。
没有录像就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