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虞?”
忽然听见这个熟悉声音,沈虞愣住,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直到他又喊了一声。
“沈虞?”
随后破旧的木门被掀开,裴 之的脸出现在她眼前。
昏暗的月光下,他一身长袍立于对面,目光温柔,带着一丝担忧。
沈虞适才紧张的心如紧绷的弓玄骤然放松,整个人疲倦不已,连站都快站不稳了。她大口大口的喘气,愣愣的看着他。
“别怕,我来了。”他走近将她轻轻揽入怀里。
沈虞没有反抗,实际上,这一刻窝在他怀中让她得到最大的慰藉,他的身上有一股令人心定的安全感。
正是她此刻需要的。
她甚至主动抱住他腰身,平复适才恐慌的心神。
她的动作令裴 之微微一怔,随后伸手轻轻拍着她的背,在她耳畔柔声细语的哄着,“没事了,已经没事了。”
就这么,两人在墙角抱了一会儿,有辆马车行过来。
“小姐?”是王掌柜寻来了,他跳下马车见沈虞和一个男子在一起,诧异了一瞬,又立马明白过来。
他像裴 之行了一礼,“多谢裴大人相救。”
裴 之没说话,却是问沈虞,“困了吗?我们这就回去。”
“回哪去?”
“去客栈歇息。”
沈虞从他怀中出来,也没问他为何出现在这里,只愣愣的由他牵着走,等走出巷子口,发现马车旁边站了许多人,像侍卫的模样,她有些狐疑。
“小姐,是这些人及时救了我们。”王掌柜解释道。
沈虞“嗯”了一声,也没多问这些侍卫从何而来,又是谁的侍卫,但定然与裴 之有关系。在裴 之身上有太多神秘的东西,他从来没解释过,她也从来没问过。
一行人又进了刚才的客栈,此时大堂灯火通明,几个小二揉着眼睛在清理现场,见她们进来,问道:“几位客官住宿?”
小二见他们人有些多,又说道:“实在不巧,今晚客栈之前起了火灾,烧了几间客房,眼下能住的只剩一间上房和两间下房了。”
“这就够了。”裴 之说道。
沈虞看着他,又看了看王掌柜还有身后的十来个侍卫,不明白哪里够。
“他们不用。”裴 之指的是那些侍卫。
这时王掌柜也走过来说道:“小姐,您和裴大人住上房,下房我们住着,眼下夜深,其他客栈也打烊了,没法再找地方,今日就先将就着如何?”
既如此,沈虞也只能点头。
这家客栈算是安县最大的客栈,一共三层楼,之前沈虞住的是第三层,但第三层烧了西边的山间客房,她们只能住二楼了。小二带着两人进了房间,又很快端来一桶热水,“两位客官,请早点歇息。”
“好。”裴 之客气的关上门,见沈虞局促的站在床榻边,轻柔的笑道:“你先睡吧。”
“那你呢?”
“我不困,就在那坐一会儿。”他指着窗下的一把交椅说道。
沈虞也说不清自己此刻是何心情,裴 之救了她,她是感谢的,可若要她跟裴 之睡一张床榻,她是拒绝的。但又觉得此时此景自己显得很矫情。
“再不睡,天就要亮了。”裴 之说道,他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沈虞见他已经靠着椅子阖眼假寐,打了个哈欠之后,索性也爬上了床,没过片刻,就已经沉沉睡去。
裴 之悄然睁开眼睛,走到榻边点了她睡穴,随后出门。
“你们好生守着,莫要出了差池。”他吩咐门口的两名暗卫。
“是。”
夜幕下,街角停着一辆华丽的马车,马车旁站着几名黑衣人,其中一名黑衣人跪在地上,神色恭敬。
“是何人?”裴 之坐在马车里头问道。
“殿下,此人是安县的地头蛇,叫夏贵鸿,经常劫持路过安县的商客,安县县丞与其同流合污,两人里应外合,这些年,干了不少人命勾当。”
“敢如此明目张胆的杀人放火,想必背后有人撑腰,此事查一查。”
“是。”那侍卫遵命,又犹豫的问道:“殿下,这个夏贵鸿要如何处置?”
“先断他四肢,等查清背后之人再另行收拾。”
“是。”那名黑衣人领命而去。
翌日,沈虞醒来的时候已经天光大亮。她下意识的朝窗边看了一眼。裴 之还在,他拿着本书卷端坐着。尽管过了一夜,但他身上的衣衫依旧纤尘不染,连半点褶皱也没有。
见她醒来,轻柔一笑,说道:“醒了就起吧,也该吃早饭了。”
他起身到门口吩咐了一声,随后又坐回来,也没再看书,而是诧异的盯着沈虞。
沈虞不解,狐疑的走到铜镜前照了照,这一照,整个人都不好了。
只见镜中的自己头发蓬乱,衣襟歪斜,左眼还有片脏污的痕迹,从眼角一直延伸到脸颊,模样狼狈。
她想起了昨晚躲在墙角的情况,估计是在那蹭着了脏东西了。心里嗷呜一声,赶紧跑到洗脸盆边,就着冷水擦了把脸。等拾掇好之后,早饭也送来了。
裴 之正在桌边等着她。
苏璃走过去坐下,拿起碗细细的喝起粥来。
“茶叶被扣的事,我听徐嬷嬷说了。那天你就是想找我说这事?”
“嗯。”
“你走的时候也没跟我说一声,我还担心了许久。”
沈虞没说话,继续喝粥。
“我听王掌柜说你送了安县县丞一匣子金条,那金条恐怕白送了。”
“为何?”沈虞朝他看去。
“扣押你们茶叶的和昨晚纵火的正是同一伙人,这些人常年劫持过路商客,而这个安县县丞,也是其中同伙。”
沈虞诧异,连粥也喝忘了喝。
“不过你放心,茶叶的事交给我,最迟后天就可到长安,今日我们先回。”
“嗯。”想了想,她又补充了句,“多谢!”
裴 之笑了,“何须说谢?我们是夫妻。”
沈虞没应这话,低下头默默的吃早饭。
过了一会儿,王掌柜在门口禀报道:“裴大人,东西都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出发。”
“好,那现在就走吧。”
沈虞跟着他下楼,佩秋在大堂捏着两个包子啃着,见她下来,悄悄的在一旁问道:“小姐,昨晚上我见了好些侍卫守在客栈,那些人是谁啊?”
沈虞摇头,她也不知道,瞥了大堂和门口一眼,此刻却是一个侍卫都没见着,就王掌柜和车夫忙前忙后的搬行李。她站在角落等着,听着大堂里的人议论纷纷。
“听说了吗?夏家出事了。”
“哪个夏家?”
“啧还有哪个?安县夏老虎啊,听说早上起来,突然手脚都没了,床榻上血淋淋的,吓死个人。”
“是仇家干的?”
那人摇头,“不知道,又听说是个妾室干的,不过那妾室已经疯了。”
“如果是真的,那个妾室恐怕也算为安县百姓除害了。”
“可不是?夏老虎在安县横行霸道了这么久,总算遭了报应。”
沈虞在一旁听得津津有味,这等一夜之间没了手脚的离奇之事,像极了话本子里头江湖寻仇。她倒不认为是那个妾室干的,估计是哪个江湖豪杰、英雄好汉路过不平为民除害了吧?
话本子里头不都这么写的吗?
将将荣升为“英雄”的裴 之已经走出了门口,他沐浴在阳光下朝她微眯着眼,喊道:“沈虞,走了。”
沈虞还想再听听的,见众人都已经等着她了,这才挪脚出了门。
回程的马车极快,几乎只有半日就到了长安。一路身心疲惫的沈虞原本想着回到府中好生歇一歇,可没歇多久,又听了一则消息。
宋姨娘怀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