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如此多双眼睛为证, 火场之中柴玉关更不可能有遁逃的机会。

亲眼目睹当年衡山之祸罪魁祸首授首毙命的人,很快便在回返中原的时候将这个消息散布了出去。

“只恨没能亲眼见到这个大恶人伏诛的场面。”茶馆中有人发起了闲谈。

“这倒还真不一定看不到……”另一人说道,“听闻金钱帮此番愿赌服输, 那位上官帮主将名下的产业都送去了洛阳北斗居。那金钱帮倒是也生财有道, 居然从帮中选出了一批人手, 排演出了一出剧本, 正是大漠楼兰快活王殒命。”

“最有意思的是,就是这出大戏结尾的那个道具……”

“不会是真拿柴玉关的尸体当巡展了吧?”

天机老人坐在茶馆里听到这里,一口茶喷了出来。

金钱帮帮主上官金虹不愧是个狠人。

因为擒拿柴玉关的事情输掉的东西就要在这个家伙身上找补回来, 理论上来说也没错。

何况柴玉关这种无人不可为棋子, 更没有一点道德感可言的家伙, 就算落得个这样的下场, 也没人会说什么死者为大这样的话。

就是怎么说呢……

感觉不像是正常人的脑回路能想得出来的东西。

他又听到邻座有人在说“其实听一道出关去剿灭快活王的人说, 这个建议是北斗居的那位给上官金虹提出来的。”

“这句话可不能乱说的, 这位霍剑君有仁义庄丐帮和金钱帮三方的支持,又有江湖七大高手中过半的认可,又有击杀柴玉关的功绩在这里,如今这重整秩序的武林正需要一位领头人……”

天机老人听到这里,倒是觉得剑君这个称呼还挺适合这位横空出世的北斗居主人的。

他反正自得其乐当个闲散人士看完了这出大戏, 不觉得将柴玉关物尽其用的想法会有什么争议, 只不过江湖上一向希望这个成为标杆的人要更符合正道主流一些, 这个黑锅便只能是上官金虹来背。

好在霍凌霄这个人邪归邪了一点, 听闻有人考据她前来洛阳之前的行踪,更是出自沁阳古墓那个地方。

但连柴玉关这种身家背景来历不明,改头换面一番后登场的人都尚且可以混出一个万家生佛的名号, 霍凌霄这样的也不足为奇。

更何况他也相信, 九年前愿意舍弃千万家财捐助仁义庄, 保白道安宁的沈浪,在九年之后也不会做出一个有违他本心的决定。

不错,在从关外返回后,沈浪已经恢复了自己沈氏后人的身份。

却显然并不是因为此前仁义庄李长青所说,打算将当年那笔悬赏花红的本金当做奖励,也不是因为霍凌霄戏言的那句此前并没有替他取回嫁妆。

他这个自证身份的决定更像是替霍凌霄再加上一道筹码。

柴玉关之死看似是给衡山之乱做出了一个收尾,但事实上所谓的尘埃落定也并没有当真是那么事事皆定。

比如说之前在关外敲定的将快活王手握的这笔巨款,当做是武林各家各派捐助给天下灾民的,为白道武林打出个好名头。

比如说霍凌霄想到多年前她整出的那两本防骗指南,在这个世界或许也可以借助衡山之事,将行走江湖的防骗,加上柴玉关这个典型案例给旧事重提一番。

再比如说她此前因为沈浪说到平湖百晓生而生出的,以北斗居早已经完善的情报网络排出一个兵器谱的想法。

“江湖每隔十三年必有动乱的说法,要我说其实还是这些人太闲了。”霍凌霄说道,“既然他们有这个闲心去争夺地位争夺物资,甚至是争夺只有个传言而已的秘籍,那么何妨给他们找点比武的活计去做,好歹还要更符合武林人士的身份。”

“你这话如果让那些人听到,恐怕就不会一个个觉得霍剑君是正道典范,武林之光了。”

因为屋中没有旁人,报了父仇也恢复了百年沈氏的身份,沈浪说话也更轻松了几分。

他原本也不是什么食古不化的性格,觉得霍凌霄这话说的其实还挺对。

“听到便听到吧,”霍凌霄一边落笔一边回道,“反正他们也没有这个反悔之后另择他选的余地了。我一向不给人反悔的机会。”

沈浪翻阅账册的动作一顿。

他此刻在做的正是帮霍凌霄将柴玉关的宝库登记造册的活计,忽然听到霍凌霄这么一句话,莫名有种她话中意有所指之感。

“我没有后悔的意思。”

“沈公子,”霍凌霄轻笑了声,“我说你了吗?”

“……”沈浪觉得,自己好像又被霍凌霄给调戏了。

端坐在窗边书桌之后的白衣女子,披散在身后的银色长发,因为此刻也并不算有外人在,干脆维系着松开了发冠的状态。

在她身上那种久居上位的气势,在这种显而易见更有闲云野鹤气度的打扮中,反而更显著了几分。

若是此前沈浪其实并不愿意让自己泥足深陷。

他更愿意做个羁旅天涯、仗剑江湖的游子,甚至想着若是等到哪一日仇怨得报,江湖平静,他便买上一艘小舟游遨海上,或许在哪一处岛屿停留,做个红尘世外的散仙倒也不错。

霍凌霄确实不是个魔女,可越是了解她,沈浪越觉得她身上藏匿着的秘密让她背负着一种责任感,也让她看似方外之人的外表下急湍暗流,难以当真做一个无定缥缈之人。

而如今她手中无形的丝线又将他给拉拽住了。

不过或许等这个江湖当真有平静的一天,他们也未尝不能如那日去寻访上官金虹的时候,两人两骑策马江湖。

“你要不要猜猜看我在写什么?”霍凌霄支着下巴饶有兴致地看着沈少侠这变幻莫测的脸色,越发觉得有些人喜欢逗猫不是没有理由的。

沈浪“不是兵器谱……”

“不是哦。”霍凌霄打断了他的话。

她眼波中的笑意让沈浪原本还想说出口的话,好像都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在她颜色太过浅淡,混杂着光影明灭的眼波里,明明还间隔着一段距离,他却依然清晰地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他好像已经知道答案了。

是婚书。

当然这场婚礼并没有那么着急。

沈浪始终觉得,百年沈氏集中在他这个慷慨解囊的后辈身上的声名,与其说是一重助力筹码,不如说是一件锦上添花之事。

所以当先促成的自然还该是——

霍凌霄从出关围剿柴玉关的联盟盟主到武林盟主的这一步。

这个本就经历了几番磨难波折的武林,要认可她走到这个位置上,其实已经是一件水到渠成的事情了。

关外对中原武林最大的这个威胁已经去除了,虽然还有着第一大帮的名号却稍微有那么点名不副实的丐帮,和后起之秀金钱帮的服膺让她的声名更上一层楼。

其实要霍凌霄来说,最大的助力是她手下的卷雪刀骑兵队伍。

这世上原本就是凭靠实力说话的,若非是这些精悍的骑兵姑娘们当日在罗布淖尔打出了威名,更是明摆着可以为霍凌霄而拼命,她若只是孤家寡人一个,还真未必能有这样的地位。

所谓枪杆子里出政权,大概也就是如此了。

武林盟主这样的身份让她扫平武林乱局,震慑黑白两道的进度变得顺理成章了起来,虽然在这个过程里沈浪一度觉得自己有点像是个问答机器人。

但霍凌霄早已经熟练掌握如何哄好一只表面淡定实则心中炸毛的猫的技巧,这显然不是什么问题。

何况,这场紧随而来的名动天下的婚宴,已经足够让沈浪没有多余的功夫想别的事情了。

洛阳城内那位宾客满座的中原孟尝,甚至贡献出了他家中门客,才总算凑够了招待四方豪杰的人手。

在打马经过洛阳城红绸满布的街道的时候,沈浪忽然想起了当日洛阳城中拖拽而过时候的狼狈。

但如今想来,也未尝不是一种有趣的回忆。

当这场婚宴过后,便是她筹划已久的兵器谱推行。

还在西南游历、琢磨着要搞个大新闻的百晓生被人就这么截胡了工作是个什么想法,霍凌霄懒得去想。

反正这种论资排辈的风气有时候是个坏事,有时候却未尝不是件好事,在解决这种不正之风之前,用来镇压有点郁闷的百晓生,压根不需要她多费什么口舌。

而在这份兵器谱发行之后北斗居迎来了一个特殊的客人。

这份客人还带来了一份丰厚的礼物。

当然霍凌霄其实没见到她。

因为这位客人名叫大欢喜女菩萨,带来的礼物也不太意外的是几个美男子,是为了感谢霍凌霄并没有对她的武道抱有什么偏见。

在霍凌霄回来之前,大欢喜女菩萨就被沈浪给招待走了。

确实是招待。

霍凌霄将沈浪排在大欢喜女菩萨的前面,也得到了实战的证明。

猫爪子果然还是很锋利的。

沈浪的明玉功功力很高,别看他平日里不声不响的,又确实稍逊色柴玉关的武功一筹,却并非是个弱者。

而明玉功倒是挺适合沈浪这种豁达沉静的性格,霍凌霄翻了翻这功法确实没什么问题,便也由着他去了。

不过按照沈浪的想法便是,他这功法倒还修炼得挺对,若非此功恐怕过上十几年,他便无法保持这副让她喜欢的样貌了。

霍凌霄并非是个寻常人,这好像并不是个很难猜到的事情。

“算了,不提这个了,今日我是去送白飞飞的。”霍凌霄绕过了他这拈酸吃醋的举动,看他无声松了口气,不由觉得有些好笑,又转而说起了另一件事。

此前在金无望给这些姑娘教学的时候,白飞飞便有了往关外西行游历的想法,如今快活王伏诛,也参加完了霍凌霄的婚礼,自然是她动身远行的时候了。

霍凌霄原本想让染香也跟着去散散心,但她以霍盟主身居要职,麻烦事实在太多为由拒绝了这个提议,依然留在洛阳陪她。

她干脆把荆无命、徐若愚和金无望三个人打包丢了出去——

该当向导的当向导,该去长见识的长见识,至于徐若愚,那就是她给荆无命安排的保姆。

“你呢?你会觉得这几年不能自由行游四方是个遗憾吗?”霍凌霄想了想又问道。

沈浪抱剑而笑。

这显然已经是他的答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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