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应看只得了霍绫的朱笔一点,那是看在方巨侠的面子,更是看在他那个神通侯的封号面子上。

可对狐震碑,霍绫又何必给这个面子。

剑尖还未到,提前抵达的剑气已经足够贯穿他的头颅,让他命丧此地了。

这位九幽神君大弟子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他残存的视线中,那把夺命的长剑上甚至不曾留下半分血痕。

而那把剑仿佛没受到龙涉虚和狐震碑两人的阻拦一般,去势无减地朝着九幽神君的棺材而去。

“阁下藏头露尾,现在也该吱个声了吧!”

剑光如惊鸿疾电,眼看下一刻便要将棺材也劈作飞灰。

九幽神君先动了。

他所处棺材的用料确实不差,更是在内里附着着真气庇护,绝非寻常兵刃所能击破,可霍绫的剑又哪里是寻常兵刃。

这一剑中没有风雷之声,甚至轻得像是月夜清风,却又隐含风雷之势。

方才狐震碑和龙涉虚都死在了一个照面之间,就连以暗器出名的铁蒺藜都没能将与自己同名的暗器抢先一步打出来,同样来不及应对的还有此番跟随九幽神君出行的泡泡和英绿荷。

这神骨卓然,追光逐月的一剑绝无可能落空,更恐怕目标不止是要将这棺材给劈开,也意欲将棺材中的九幽神君劈成两半。

他昔日曾与诸葛神侯的浓艳枪交手,都不曾感觉到这种大祸临头的危机感。

现在却无比清晰地意识到,他若还不出来,便只有四分五裂的结果。

棺材之中仿佛有什么东西忽然膨胀开来,又毫无迟滞地炸裂开。

木板碎片的飞溅中,一团团奇异的幽绿色污浊朝着四面淌开,其中更夹杂着仿佛鬼火粼粼的光团。

在这种神鬼出没的场合之下,出现在霍绫面前的九幽神君不是个真切的人形,而是一团黑雾好像实在不足为奇。

“当心他的尸居余气无心香。”狄飞惊出言提醒道。

但他发觉自己的这句提醒好像委实没有什么必要。

霍绫的足尖不曾点地,只踩踏清风掠空而行,丝毫未受到棺材异动的影响,那道剑光一转,便已经锁定了九幽神君所在的黑雾。

她又没有什么洁癖的毛病,如何会被九幽神君的阵仗干扰!

她也根本不在意对方掌控的是何种功法,到底是装神弄鬼还是人身化虚,遁入虚空。

一个剑客绝不会怀疑自己的出剑。

所以这把莹润如玉,清寒似冰的长剑已经在无声中卷挟着毁天灭地之势。

她绝不担心九幽神君那空劫神功的遇强则强,因为对方绝无可能还出这样的一剑来。

狄飞惊也是第一次见到,有人的剑气甚至可以用剑雨来形容。

那是一片不知道何时已经形成的,仿佛月光也在其中扭曲的剑气漩涡。

看似纷乱的剑气中到底有无规律可言,就连狄飞惊的眼力都无法做出一个笃定的评判。

他能看到的只是这一片瓢泼剑雨中,打向了她的铁蒺藜被砸落在了地上,泡泡那如梦似幻的一击也当真化为了泡影,本该为这黑雾中的九幽神君助长几分气势的遍地磷火也同样被浇灭了个彻底。

而那道真正的剑光,则仿佛是在泼天剑雨中打伞而行,自有一种漫不经心,信手拈来之感,却已经无声地抵达了九幽神君的面前。

霍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

以狄飞惊这个纯然旁观的视角正好可以看到这雷霆震怒的一剑,以诛邪之态斩落。

而九幽神君就是这个邪祟。

从黑雾之中伸出的一片红袖子和一片绿袖子,似乎还在做出想要将这道剑光给阻拦下来的最后挣扎。

但就像这孤天高悬的明月散布的月光,只要有这么一星半点照进来的缝隙,便定然会泼洒进去一般,霍绫的剑光也绝非是这两道轻纱绫布所能拦得住的。

在剑光遇上轻纱之时,距离最远的英绿荷都听到了一声撕裂的声响。

那分明是黑雾中,九幽神君以真元化作的绿纱被击碎的动静。

她跟在九幽神君多年,一向仗着师父的名头为非作歹,还从没见过师父与谁的交手会败退得这样快过。

英绿荷惜命,也识时务。

这两个“优点”,九幽神君的门徒大多都有。

毕竟以他的人品也别指望能教出什么尊师重道的徒弟,这一个个的都深谙大难临头各自飞的真谛。

他们奉行的法则便是没有人的性命比他们自己的更加重要,至亲也不例外。

她转头就想逃离,却忽然感觉到心口一疼。

那里原本装着她作为杀手锏的姹女摄阳镜,今夜明月更是她再好不过的助力,然而这夺命一招来得同样猝不及防。

但这绝不是那位剑君的剑招。

她正在料理九幽神君,以九霄惊雷力破邪祟,一剑穿透黑雾,又哪来这多余的闲心管她这个小喽啰。

那是一颗白子,一颗原本捏在狄飞惊手里的棋子。

出手的正是那位看起来很像是个壁花,端坐在马车中的青年!

他所谓的不会武功,显然只是个六分半堂对外放出来的假消息。

可惜英绿荷已经并没有机会对别人说出此事了。

在她倒地毙命之时,她身上萦绕着的剑气威压也在同时消失无踪。

霍绫谨防他们这些不出岔子便能给她送上积分进度的人逃走,这才让她们身处在剑气疾雨之中。

她如今人都死了,这点余威自然也没有了存在的必要。

只是——

霍绫的目光扫过了手腕。

在英绿荷身亡之时,她手上的进度条很给面子地往后跳了一个数字。

即便英绿荷并非死于她手,也并没影响这个计数。

她一时半刻间也分不清到底是因为这个人是狄飞惊杀的,与这个但凡说出谁该杀便能让她的进度条推动的人有关,才能做到这一点。

还是说只要有了狄飞惊所认定的“该”,她只要在其中的参与度达到一定的标准,不需要由她完成这最后一击,也能得到最终的评判。

可惜现在的场合下,并没有这个机会让她去亲自验证。

她还有事要做。

九幽神君怎么会没发现霍绫在此时的分神,可他绝无一星半点扭转局势的机会。

方才龙涉虚和狐震碑是如何丧命在霍绫剑下的,九幽神君这个做师父的好像也并未多出几分排面来,反而因为雷声大雨点小而显出了几分可悲来。

随着霍绫掣剑而来,他胸膛上四散而过的剑气让他有种要被撕扯粉碎的错觉。

然而事实上,这一剑只是将他周身的黑雾都给祛除了个干净,又轻描淡写地击穿了他的心脏而已。

而这位剑君甚至懒得看他这个从不露出真面目的人一眼。

她在英绿荷之死居然增加了进度这短暂的愣神后抽剑而回。

凌空横扫而出的剑光,化入了骤雨剑势之中,也在下一刻落在了铁蒺藜和泡泡的身上。

做师父的挡不住,当人徒弟的同样挡不住。

九幽神君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庆幸冷呼儿和鲜于仇并不在此地,好歹没让他门下一个不剩。

但在生命尽头,他更后悔的大约是答应了傅相爷,替他前去对付戚少商等人。

现在别说戚少商没见到,他自己也要曝尸荒野之中了。

等到剑气平息,在此地剩下的活人已经只有狄飞惊和霍绫两人。

重新坐回到马车上的白衣剑君,神情莫名地看着自己手中的长剑,在狄飞惊从马车的抽屉中取出了一张绢帕朝着她递过去,她唇角才露出了一点笑意。

在那柄剑上未留痕迹,但遍地的幽绿磷火以及奇异的污浊之气,还是让她难免觉得,自己所出的这一剑好像是有点吃亏。

不过对她来说最大的好消息便是。

现在她手腕上的数字已经跳到了12。

九幽神君连带着他的五个徒弟,让她的进度条直接翻了个倍,委实是个“大善人”,当然更善人的则是她身边这位狄大堂主。

若无他的提议出京城,更无先以九幽神君开刀取代他位置的提议,霍绫绝无可能取得此等突破性进展。

她手中的绢帕擦拭过剑尖,在顶端重新为月光映照之处,泛起了一点微澜,这一点明利的剑光仿佛是车厢内新燃起的烛光。

“下一个目标是谁?”她抬眸问道。

“捕神刘独峰。”狄飞惊答道。

“我们出京城比他慢了不少。昨夜收到的消息,息红泪于毁诺城收容戚少商,躲避黄金麟、顾惜朝等人的追捕,刘独峰以手下精通机关、暗道、炸药的数人破城,原为毁诺城中庇护的女子死伤不少。”

“息红泪领着戚少商逃至陶陶镇,赫连春水手下花间三杰之中两人,以及陶陶镇上因人情出手之人也同样死在了刘独峰的手中。”

狄飞惊的语调依然和缓平静,其中波折血腥却蕴藏着另一种惊心动魄。

“所以刘独峰该杀。”

“好。”霍绫抱剑阖目,仿佛是方才的杀戮过后的休息养神。“我们去找他。”

她沉静如月的面容之上,眉峰微不可见地动了动。

车架内的光线昏暗,狄飞惊低垂的面容更是有大半藏匿在阴影之中,让人很难辨清他的神情,只能听到他沉稳的声音。

霍绫的眼光却要远比一般的武道高手还要更加敏锐得多。

所以她也当然看得清楚,方才狄飞惊方才在说出“刘独峰该杀”几个字的时候,侧脸上不自觉的紧绷发力。

——他在说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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