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风紧,扯呼!

山谷两侧的山坡上人喊马嘶乱作一团，谷底的西班牙人也开始重整阵型。<br/>　“怎么办？我们该怎么办？”鲁伊斯一开始就被骑兵们护在中间，只是受了惊吓。他和出身高贵的胡安不同，没有统兵作战的经验。遇到这样兵荒马乱的场面当即就慌了神。<br/>　身旁的骑兵连队长身经百战，对这种场面见得多了。“鲁伊斯阁下，前后的山口都被落石封死了。若是平常到是能慢慢翻过去，但在这些敌人的眼皮子底下很明显不可能。如今之计，只有向山上突围了。”<br/>　他转身，看向了周围的战友：“你们三个，对，就你们。看着不像是什么正经西班牙战士，留下来也帮不上什么忙。你们三个保护鲁伊斯阁下向北突围，其余弟兄，跟我上！我们从东面的山坡杀出去！España!”<br/>　“España！”骑兵们高呼着西班牙国号，拔出簧轮手枪，马头调转到东面，对着山坡上的联军发动了冲锋。<br/>　战马迈着沉重的步伐冲上了山坡。安达卢西亚战马以灵活和聪慧著称，但在战场上也能表现出惊人的爆发力。西班牙人沿着并不陡峭的山坡渐行渐快，逼近了联军的阵地。<br/>　正如他们的祖先一般——西班牙人有着无畏的勇气。但战争早已不是勇气能决定胜负的时候了——他们自己也对这一点心知肚明。<br/>　“霰弹，一发准备，放！”二十门九头鸟向冲锋的西班牙人发动了炮击，<br/>　东边的山坡是郑鸿逵负责防务。第一轮射击就给了西班牙人沉重的打击，为了防止他们拼个鱼死网破，郑鸿逵提前让九头鸟装填了霰弹。那些逼近的高大骑兵在他看来就像是活靶子一样。<br/>　炽热的金属射流自炮管中喷涌而出，细碎的铁砂在高温的作用下变成亮红色，在空中划出一道光带。<br/>　一堵子弹构成的火墙以音速向冲锋着的骑兵碾压过来。<br/>　无数子弹入肉的闷响声响起后，炮口所指的方位被净空了一个扇形区域，有的人还保持着生前的动作倒飞出去，只是身体少了一个或一堆部件。<br/>　骑士坐下的高头大马首当其冲成了霰弹的目标。即使是训练有素的战马也吃不住这种痛，它们纷纷栽倒在地，马背上的骑兵被掀飞出去。<br/>　落地的骑兵们掸了掸身上的尘土，看看了身后倒下的战友。只有寥寥数十人站了起来。<br/>　他们的板甲对霰弹防御效果还算不错，零星的铁砂并不能穿透这一层结实的铁壳。但骑兵只有半身板甲，手脚还露在外面。那些正对炮口的骑兵也不是被子弹打死，而是被打在板甲上的霰弹一记重拳震死的。<br/>　被轰断右手的连队长用残存的左手摸了摸腰间，手枪早不知去向。<br/>　他拔出马刀，举过头顶。<br/>　“España!”已经是一个血人的连队长再次高呼着国号，徒步向联军的阵地发动了冲锋。<br/>　“España!”残存的几十名能动的骑兵也冲了上去。<br/>　“唉。”郑鸿逵闭上了眼睛。“都打准点，给他们个痛快的。”<br/>　步枪再一次齐射，近三千发子弹扑了上去。靠前的几名骑兵像触电一样被子弹打得浑身抽搐，跪地倒下。<br/>　铅弹的第二次洗礼后，战场上再没有一个站着的西班牙人。<br/>　“胜利了！我们胜...”<br/>　“别嚎，要庆祝回去庆祝。带上他们的枪，我们撤!”黄嗣用剑柄敲了一下那个士兵的脑袋。<br/>　要不了多久，几个殿后的西班牙步兵团就会进入山谷，和他们交战要花上不少时间。万一被拖住了，奇瓦瓦城再派兵南下，联军就会被包成一个饺子，这埋伏之地就会变成囚笼。<br/>　“黄嗣，你带着将士们骑着马先走。直接往海边跑，然后顺着海岸线北上！”<br/>　“属下遵命。”<br/>　靖海军在福建练习过骑马，不过仅仅是“略懂”的程度，比崇祯自己好不到哪去。骑着马跑路可以，骑着马作战就别想了。好在安达卢西亚战马性情温和，陌生人骑上去也不会激烈反抗。<br/>　埋藏在北谷口的炸药被引爆，先前滚落在地上的巨石被炸裂，士兵们纵马跃过这些障碍物，向西往海边狂奔。二十余艘福船正在往南航行，准备在海上接应他们。<br/>　人可以步行离开，但马的踪迹实在太过明显，只能坐船离开。别的不说，一路留下的马粪球就没法都清理掉，到时候西班牙人顺着味就追过来了。<br/>　从新金山启航的他们要晚几天收到指令，不过福船特别适应沿海错综复杂的海况和风向。夏季的风向变化无常，福船张开了不对称的“蝴蝶帆”来最大化利用风力。算上这几天等待西班牙人到来的时间，舰队应该来得及赶上接应黄嗣。<br/>　“其余人，打扫一下战场，拿上他们的枪和弹药。我们按原计划分散跑路，在预定地点集合。风紧，扯呼！”骑在马上挥了挥手，崇祯也过了把山大王的瘾。<br/>　“遵命！”<br/>　这几千号人要是一起走，动静实在太大。西班牙人的骑兵还没走远，要是他们想和中军联络的时候发现中军已经全员归西了，一定会四处搜寻联军的踪迹。到时候还是免不了和奇瓦瓦城的大军正面交锋。<br/>　向北离开山谷后，联军分成五队离开，以减小目标。有熟悉地形的殷兵带路，这五队人也不会因为迷路而耽误集合的时间。<br/>　半小时后，三个西班牙步兵团进入了山谷，看到了满地狼藉的战场...<br/>　今天风好大，眼镜跌落的速度是每秒9.783米。<br/>　当夜。<br/>　崇祯带领着士兵们在一处山顶安下营寨。<br/>　“来人，给朕把四位贵客请上来。”<br/>　四个人被押送到崇祯面前。他们戴着头套，嘴里塞着不知道哪里来的脏布。除了那个衣着华贵一些的，剩下三人的嘴里一直发出“唔唔”的声音，似乎是想说什么。<br/>　崇祯对卫兵试了个眼色，卫兵取下了他们嘴里的东西。<br/>　“大王饶命啊，大王。大王饶命啊...”三个士兵模样的人以头抢地，磕头如捣蒜。<br/>　“我们再也不敢了，不要吃我们！城里停水了，我好几个星期没洗澡了，这去了一趟墨西哥也没来及的休整。大王啊，我们的肉都臭了，你要吃就吃那个细皮嫩肉的吧...”<br/>　“唔唔，唔唔唔！”<br/>　身着华服的人也忍不住了，发出了奇怪的声音。<br/>　“等会，这信息量有点大，我一个一个问。疯马，你问问他们城里停水了是怎么回事？我们没派人往奇瓦瓦城里做什么手脚啊。”<br/>　疯马是跟着崇祯来的，顺便充当翻译，只有他这一路有两名联军的领导，因为嘛...因为这位皇上看不懂地图，也不会殷语没法问路，最会认路的疯马也就自告奋勇跟着他了。<br/>　“这个不用问他们。皇帝您之前的确是说过城里太危险，不要贸然行动。不过我们也按照您的命令，把小红书《游击战》翻译成阿兹特克语送到了南边。奇瓦瓦城的水，应该是城中的阿兹特克百姓做的手脚。”<br/>　“他们学得倒是挺快啊。”<br/>　“他们以前就骚扰西班牙人。不过...倒是没人想到把头发剪碎了和死兔子一起扔进井里。”的确，淳朴的殷人是想不出这种“阴损”招数的。<br/>　“咳咳。”崇祯有些尴尬，有一种带坏了小白兔的罪恶感。“你再问问，他们去墨西哥城干什么？”<br/>　疯马用西班牙语重复了崇祯的问题。<br/>　“唔唔！”穿华服的人一边摇头一边挣扎。<br/>　“急什么，一会就到你了。”疯马提了一脚穿华服的家伙。<br/>　“大王，胡安阁下向卡洛斯总督请求调拨一千匹战马，用来剿...用来抵抗诸位好汉啊。我们是护送鲁伊斯大人去南边办交接的。”<br/>　“哦？熟人啊。鲁伊斯先生，一别三月，别来无恙否？说到熟人，这三个好像有些眼熟。给他们松绑，来来来，请上座。”崇祯刚刚才发现，这不是第一天登陆的时候抓到的三位“壮士”吗？<br/>　“呸！”恢复行动鲁伊斯表达了对三人的鄙夷。<br/>　“狗西奸，上帝是不会放过你们的！”<br/>　“这话怎么有点耳熟...”<br/>　【快说！你们把八路藏在哪了？不说，就毙了你！】<br/>　“对对对，就这个，学得还挺像。不对啊，我们是游击队，他们才是东洋鬼子啊！”<br/>　【你的画风一直很清奇，我已经习惯了。】<br/>　“来人，把这个革命群众...我呸，把这个东洋鬼子叉出去！我回头再审他。”<br/>　鲁伊斯被两个人用步枪架着离开了。<br/>　“三位壮士，奇瓦瓦城里有多少人啊？”崇祯摆出一副“和颜悦色”表情。<br/>　三人仔细一看，这不是上次那个很和善的酋长吗？顿时就放了心。但己方的兵力虚实是机密，不能轻易透露出去。<br/>　三人面露难色。<br/>　【快说，村里有多少八路？不说，就毙了你！】<br/>　“我发现我画风不对是你害的！”<br/>　崇祯气得敲了一下桌子。<br/>　三人又跪倒在地——原来这位好脾气的酋长也会生气。<br/>　“酋长大人，我们...”<br/>　“诶，有什么尽管说，不要怕。”崇祯尽力挤出笑容，心里想着早晚把这几个张口闭口酋长的家伙扔给坐牛收拾。听说他向找个白人种进土里？很有创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