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乌鸦岭杰斯和格瑞德走的大路,他们能感觉到有狼或者其他什么掠食动物在草丛里跟着一直走了很久,一直到快要抵达乌鸦岭的地方,大概是闻到了狼肉和骨头的血腥气。
当然最后他们也没有发动袭击,毕竟一个手持长棍,背着长剑和猎弓的矮人还是有些震慑力的。
不过两个人也担心了一路,这一天已经耗尽了他们的体力,要再跟一群饿极了的疯狼拼命,实在是强人所难了。
傍晚,乌鸦岭像昨天一样冷清,连坐在旅店门口的老头都不见了。
不过旅店里依然灯火通明,一个矮个男人坐在靠窗的地方看着走进来的新顾客,无趣地瞥了一眼他们背着的各种各样的行李,然后把注意力回归到自己手边的干酪上。
“老板。”格瑞德把狼身上割下来的肉放到柜台上,把骨头搭在桌子上,问:“能不能把这些肉稍微烤一烤,撒点盐和舒心草什么的……大家都可以一起来吃。”
老板是个秃顶的男人,看起来有点上了年纪,说话做事都有些慢吞吞的,他用手称了称肉的重量,说:“加一些面包和腌菜什,可以出去开一场晚会了,矮人先生。乌鸦岭的居民们很久没有聚在一起了,有这些吃的,会有很多人来参加的。您怎么看?”
“那可太好了。”格瑞德搓了搓手说:“不知道有没有酒喝?”
老板把肉和骨头背到肩上,说:“地窖里还有些红酒,都是从爆炸前留到现在的,很多人说那些酒已经被污染了,你还有没有兴趣?”
“为什么没兴趣。”格瑞德说:“要是污染真的那么严重的话,我们现在肯定比酒还脏咯。”
杰斯提醒道:“你忘了我们在墓室里面看到的那些黑色的事物了吗?地下可能会沉积从南边蔓延过来的不详能量。”
“管他的,那可是战前的红酒!”格瑞德不高兴地说:“今天我好几次都差点丢了命,没有酒的话我过不去这一天!”
“那就顺着您的意思。”老板笑了笑,往后厨去了。
就这样,一场简单的小篝火晚会在镇子中央举办起来了,一大条狼骨,几块肥腻的滋滋冒油的狼肉,还有几大盘干面包和酸乳酪,几罐子腌菜就是这场宴会的全部食物了。
很多镇民因为害怕晚上的“狼人”而不敢出来,因此来到这里的只有十几个人,大部分都是已经不怎么怕死的老人。
格瑞德一边喝着酒,一边跟一个跟他年纪差不多的人类老太太载歌载舞,围着中央营火一般大小的篝火又唱又跳,好像折腾了一整天都不怎么累似的。
杰斯攥着手里的木头杯子,看着里面的红酒迟迟不敢下嘴,但那股特别的酒香又特别吸引人,吃了几口发腻的狼肉之后确实想要灌一口解一下腻,但又怕中什么毒。
就在这时,摩根·拉迪摩尔端着杯子走了过来,主动伸手跟他碰了杯。
“为了今天仍还活着。”他微笑着说。
“为了还活着。”杰斯应答着,一边轻轻抿了一口。
当意识到摩根·拉迪摩尔就是传说中的摩拉迪姆之后,他再看着这个年轻人,已经不太自在了。
尤其是看着远处的莉丝·拉迪摩尔,他年轻又羞涩的妻子穿着淡绿色的长裙,抱着怀里的孩子坐在一根圆木上,微笑着望着这边,更是心里不是滋味。
那个躺在妈妈怀里,盯着火堆出神的女婴,一定就是日后夜色镇的守夜人领袖,莎拉·拉迪摩尔。
按照游戏里的发展,十几年后她的家人都会在痛苦和折磨中绝望地死去,并在死后数年都无法安歇,游荡在黑暗的密林之间,威胁和伤害路过的无辜者。
而她自己也无力改变这一切,只能任由关于她父母的疯狂流言在乌鸦岭和夜色镇之间传荡。
“听说你们今天外出去狩猎了,看起来成果不错。”摩根盯着闪着油光的狼腿骨,说:“这样大的一头狼,我猜一定是格瑞德先生杀死的吧?”
“为什么就不能是我杀死的?”杰斯开玩笑似的反问。
“就算是你也不得不承认,一个与白色的巨狼拼死搏斗的矮人战士更像是诗句里描述的场面。”摩根微笑着说:“我也盼着有一天能被写进这样的故事,留给后人传诵。我会把这样的胜利带给我的妻子,莉丝,还有莎拉,让她们看到自己的丈夫和父亲成为一个真正的英雄……而不是一个无法保护自己故乡的弱者。”
杰斯看向远处一个刚刚关灯的窗户,说:“这里的人还能正常的生活,都是因为你的努力。”
“你把这叫做正常?人们正在离开,留在这里的也正在考虑离开。”摩根说:“他们不信任我,我跟其他几个想要保护这里的年轻人都觉得很无奈。而且,现在连他们也在慢慢放弃,我觉得他们不久后就会选择迁去格兰镇,或者更远的地方了。根本不是因为什么狼人的诅咒,而是因为他们觉得这里已经不值得保护了。”
他喝了一口酒,晃了晃头,说:“我觉得自己做的还不够,或许是因为能力不足。我年纪小,锻炼太少,跟一位真正能担起这个责任的战士差得太远,不足以独当一面。不怪他们看到我都把我当个孩子,尽管我已经结婚了,而且也有了自己的孩子。所以有时候,我会很羡慕你们这样能坦荡地远离故土的冒险者,可以有机会证明自己,而我也希望能得到一个类似的机会,让所有人知道我有能力让乌鸦岭重新繁荣起来,人们看到我在这里,就不用担心这座镇子受到什么威胁。”
他喝的太多,醉了,杰斯看得出来,比从一开始到现在就没有断了酒的格瑞德还要醉。
“把自己的家人放在第一位。”杰斯说:“家人是对你来说最重要的财富,不对……什么财富都比不上她们,拉迪摩尔先生。”
正在跳舞的矮人似乎听到了这边的谈话,他仍然大喊大叫着唱着根本听不懂的歌,但视线往这边闪过。
“当然了。”摩根笑着说:“我爱我的妻子和女儿,他们对我来说是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人,我会以我的生命保护他们,照顾他们。”
“我不怀疑。”杰斯脱口而出:“但我想说的是,永远不要离开他们。”
摩根长吁了一口气,问:“永远留在这个小镇吗?那……”
杰斯很想说,十几年之后的天灾入侵,整个战争的结果,整个洛丹伦大陆的命运,不会因为摩根的参与或者缺席就改变,而一旦离开了这里,他的家人就失去了所有的保护。
但他最终还是忍住了,他不太想要过多地影响这个世界的走向,因为如果按照既定的时间走下去,那么这个世界终将会被各色各样的人拯救而免于毁灭。
但如果自己插手改变了其中一个细小的变量,那又会把未来引向何方呢?
或许他的话已经影响了对方,他的存在已经永久改变了世界了,只是还不明显。
杰斯没再多说,摩根像是在思考着什么,望着莉丝和莎拉的方向出神。
而莉丝也这么看着自己的丈夫,眼神里充满了溢出来的爱与期待,怀里的孩子在母亲的轻轻摇动中慢慢闭上眼睛,又再次睁开,然后又缓缓合上。
乌鸦岭的夜晚充满了欢笑和温暖,火光照在杰斯的脸上,他坐在其中却感觉自己像个局外人,好像从来都没有真正的进入艾泽拉斯似的,他不喜欢这种感觉。
半夜,杰斯躺在床上,盯着窗户外自己晾晒的衣服随着晚风来回飘荡,像是一个无害的鬼魂。
这一天下来他浑身酸痛,身上好几个受伤的地方还一阵阵的疼,到了此刻一放松就更凶猛地袭来。
虽然已经困的要命,疲乏到了极致,但却无论如何都没法安然地睡过去,好像不愿意让今晚过去似的。
比这更奇怪的是,格瑞德也没有打呼。
“你没睡,对吧?”
“你不也没睡。”矮人低声道。
“怎么了。”
“有时候我真的觉得你不像个十七八岁的男人,小子。我承认,我听到了你跟摩根说的话了。”
格瑞德翻过身来,用一只眼睛看着这边。
“我猜你在洛丹伦是不是谈过一场惊心动魄的恋爱,最后以一场极为戏剧化的惨烈终局结束?我感觉,你羡慕摩根·拉迪摩尔那个孩子。”
“没有的事,一个穷小子能谈什么恋爱。”杰斯问。
“瞧瞧你说的话。”格瑞德啧啧道:“你这个年纪的男孩本该对未来充满憧憬,对爱情充满了美好的向往,充满干劲,充满激情。结果呢,你倒像个自以为看穿了人世间一切虚伪的愤世嫉俗者,找一些没头没尾的借口给自己的懦弱开脱。”
是啊,所谓的不想要干涉这个世界的步伐,实际上只是一种胆怯吧?
杰斯没有做任何反驳,格瑞德似乎也觉得气氛有些变得奇怪了,又说:“这样吧,你说你喜欢什么样的,回暴风城我可以帮你介绍。年轻的,成熟的,瘦的,胖的,有钱的没钱的,人类,矮人,侏儒。”
“我只想要精灵妹妹。”杰斯说。
格瑞德一个翻身过去,背朝着这边呼呼地打起鼾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