汇金牙行是望京城两大牙行之一，在规模上两大牙行大致相同，这也导致竞争激烈，望京城里有一句话流传，凡交易必经两大牙行，这并不是一句空话。
市中贸易，必经牙行，非是，市不得鬻，人不得售，这也造就了牙人利润丰厚，甚至有人形容“早晨没饭吃，晚上有马骑”，可见来钱的速度之快，在这种重利之下，有很多有身份的人也加入了牙人的行列，比如，望京城极具声名的文豪柳丞就曾做过一段时间牙人，每每提起颇为自豪。
汇金牙行坐落在朱雀大街上，靠路北连着的一片店面都是汇金牙行的牙店，云峥来这里的次数并不多，但每次到来都有一种震撼之感。
几乎有半条街的店面该是什么的实力，这还只是总行所在，其下分行还不知道有多少。
以往这里就车马粼粼，人流如织，而今因牙行招新更是人山人海。
当走过来时，云峥差点被密集的嘈杂声震聋耳朵！
难道都是前来应征的？
这人也太多了吧！
汇金牙行一年只招新两次，初春和年末，这也留给人充足准备的时间，有人寒窗苦读参加科举，有人则是为进牙行准备。
云峥来到汇金牙行正门处，这里不像是牙行外看倒像是一座府邸，外观雄伟，气势磅礴，甚至都有种威严之感，据说这里原本就是一座王府。
大门宽敞，门上的装饰和雕刻精美绝伦，还有最显眼的牌匾，其上龙飞凤舞的写着汇金牙行四个大字。
这里就是汇金牙行的总行，大门两边则是商铺店面，都是不同的牙行。
入行考核就在总行进行，这里聚集的人也是最多的，就连京兆府衙门都派出了差吏过来维持秩序，他们把吃奶的力气都使了出来，因拥挤厉害很多人的衣服都被撕破。
除了原本前来应征的人就多，还有送行围着看热闹人的人。
云峥凭借着瘦小的身子挤了进去，不过很快就被一个差吏揪住。
“前面不能过去！”差吏面无表情的说道，云峥注意到他的额头尽是汗珠，也真是不容易。
“我是来应征的。”
“应征者去那边排队！”
云峥转到一边，只见有排了五行至少有上百人。
“你有荐贴吗？”
“有!”
“去那边排队，排队前要出示一下。“
“是。”
云峥这才知道流程，他又问道：“大哥，你知道最终牙行要招多少人吗？”
“好像是三十左右，不会超过五十个人。”
“这......”
云峥看着难以看到头的长队目瞪口呆，这么多人应征最终只要三十个左右，这可真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难怪那位“绝色公子”对他通过考核不抱希望。
记得前些年没有这么多人啊，现在是越来越难了。
云峥心想着又寻到队伍排起了长队，他还出示了下荐贴确认后才有排队的资格，这是为了防止有人浑水摸鱼，这样的人还不在少数。
云峥见过丁等牙人的付身牌，也就是刚入行的牙人，他们的牙行上刻的是名字，而甲等牙人的牙行上刻画的是图案，这代表了独一无二，云峥也不知道这牙行的主人是谁，他还接触不到。
在出示时检验的老者眼神还带了几分诧异，不过也仅此而已，今天应征者很多，也是各显神通，有关系有背景的人多的是，想来也见怪不怪。
云峥注意到其他人拿的荐贴也是五花八门，有的是一块令牌，有的是一个信封，有的就是一张纸，也有人像他这样拿快牙行。
云峥这才明白，所谓的荐贴其实就是关系，只要是地位够的人随便说一句话就行。
这让出身普通的人怎么办？
据说这样的人也有机会，两大牙行养了大批“临时工”，这些私牙做到一定的年限还有不菲的业绩就有能得到入行考核的机会，若是通过就能成为正牙。
云峥做的时间太短，还达不到条件，不过现在再也不需要了。
“我现在可是关系户。”云峥不无得意的想着。
日上三竿，气温逐渐升高，聚集的人太多，犹如置身于蒸笼中一般，云峥都觉得汗流浃背，为了今日入行考核，他特意买了一身新衣，咬咬牙又买了双新鞋，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这算是必要的花费，穿着破烂很容易造成感观不好。
尤其是从事牙业，没有一个得体的装扮雇主怎么会寻你。
花费的就是昨日得到的金豆，金豆不是流通货币要去钱庄兑换成白银才行，还有专门从事借贷兑换的牙人，云峥对此懂的不多，因为平素根本接触不到。
虽然排队的人很多，但进的还算快。
云峥打量周边倒是也见到不少熟悉面孔，都是在一个圈子混难免熟识，只是到了这里都很有默契的装作不认识，因为现在都是竞争对手。
刚才云峥又细致打问了下，应征者有近三百个人，最终招纳的也只有不到四十个人，简直可怕，这可是堪比科举了，甚至有过之无不及。
前来应征的人有男有女，宁国民风较为开放，女人并不是只在家相夫教子不能露面，有些牙业还就得女人来做，媒婆的正称就是媒牙，还有帮大户人家挑选丫鬟侍女的婆牙，云峥还见过从事房牙的女人。
那张嘴能把死的说成活的，能把凶宅当成富居卖出去。
就在这时，人群中起了一片嘈杂声，云峥也寻声看过去，只见有个俊俏公子走过来，他身着一袭素雅的白色长袍，衣角处绣着淡蓝色的竹叶，有种清雅之感。
在腰间系着一条黑色的腰带，上面镶嵌着一枚翠绿的玉佩，他的头发整齐地梳在头顶，用一枚玉色的发簪固定，鼻梁挺直，显得英俊非常，气宇轩昂。
“他是.....沈临风！”
“竟然连他都来应征牙人？”
周边立即响起一片惊叹声，这位俊朗公子名为沈临风，此人极具才学，出口成章，因风流倜傥学富五车而受到望京城才子佳人追捧。
这些年弃文从牙者不在少数，但像沈临风这样的才子竟然也来做牙人实属惊奇。
“哼，就算是沈临风又能如何？牙人是肩挑两头买卖货物，而不是吟诗作对，我就不相信他能通过考核。”
“你想多了，沈临风无需参加入行考核，能直接被招纳！”
“为什么？”
“因为他是沈临风，而且我还知道像他这样的人可不止一个。”
周边人惊叹的同时也发出哀嚎，名额本来就少眼下又被挤掉一个，以沈临风的才名即便是不懂牙业，牙行也会招纳，毕竟有声名在身。
牙人必须要闯出声名才行，名气越大寻的人才会越多，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声名代表的就是信誉。
云峥听着周边的杂音，内心竟逐渐平静下来，这个世界本来就不公平，有人含着金汤匙出身，有人出身贫寒受尽苦难，每天就想着抱怨活都不要活了。
或许这就是心静自然凉，云峥都觉得没刚才那么燥热，这让他能沉下心准备即将面临的考核，整个流程他早已知晓。
首先会进行一场问答，由考官进行面对面考问，内容都是牙业相关。
这种类似于科举的考试足以淘汰掉八成的人，云峥曾问过一个入行牙人，考问相当的杂，有房牙、田牙、货物买卖，朝廷律法等。
所以想要通过考问，识字只是前提，还要懂得贴经，明算等。
牙人地位高，还有官府加成的原因就在于此，若是人人都能通过，那也没什么价值。
通过就会进入下一阶段的考核，会由乙等牙人出题进行现场考核，这个范围就宽泛了每次都不一样，而且会更难。
这是真正的千军万马过独木桥。
不过若能通过考核成为牙人，也就实现了命运转变，不说大富大贵，至少衣食无忧。
云峥闭目思绪大约过了三刻钟终于到了院门口，能不能留下来就看这一次，队伍排成五列，每进一人都会核对一人，会再次查验荐贴，不同的是还会有专人记录个人信息，姓名，籍贯，居住地等。
云峥顺利的通过检查，看来那位“绝色公子”给的付身牌没问题，因不知道姓名，云峥便给起了这样的称呼，下次再见的时候一定记得问问叫什么。
“按顺序排队，若是不遵守秩序，直接取消资格。”
进了大门便有一个面无表情的青年指引交代。
云峥顺着所指看了过去，他看到极其震撼的一幕，门里另有乾坤，入眼是一处面积极大的空地，被人为画线分成一块一块，每一块都有人在排队。
这好像跟他所知晓的考核不一样，难道是今年改变了？
进了大门后还要排队，类似过关一样，通过一个考核就能进到下一个，看来今年的考核更难了。
为何如此之卷？云峥心里忐忑，他是私牙不假，但上面也有正牙，他花费重金请这个人去勾栏喝花酒，才得到了考核过程及大概内容，现在出现了变动，那准备是不是也无用了？
就在云峥乱想间，这时一个青年被架着拖了出去，还不停的大喊。
“你已被直接取消资格，连字都不识还想做牙人？”
“你们是招纳牙人，又不是参加科举，我......”
“带出去！“
一个穿扮看起来是管事的中年人随意的摆手，这个青年就这样被毫不留情的拖出去，像这样的人还有不少。
“你愣着干什么，快去啊！”
听到催促，云峥才是反应过来他已排到了队伍前，考核开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