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出纸板上的字，不能有一字出错，否则考核失败！”一个面无表情的中年人直接说道。
云峥看了过去，面前纸板上写了几行文字，不过并非常见字，而是有很多生僻字，他知道这是牙行对牙人最基本的要求.....识字！
从事牙业会接触到各行各业，成交后会帮助雇主定立契券，若是不识字连契券都看不明白，怎么能算合格的牙人。
云峥很庆幸曾跟胡举人学习过，他学的就是识字写字，又不是要参加科举，自然不用学诗词文章。
“桃之夭夭，有蕡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
“参差荇菜，左右芼之。窈窕淑女，钟鼓乐之。”
“我有嘉宾，德音孔昭。视民不恌，君子是则是效。”
这是诗经里的行句，胡举人说诗经里有很多生僻字的诗歌，便直接教授云峥，果然没有一分钱是白花的。
在念读过后，先前还面无表情的中年人神情终于有了些变化，他略带诧异的打量，倒是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其貌不扬的小年轻竟然能够识得。
就是这一项至少卡掉近八成的人，只要有一个字读错就会被取消资格。
“往前走，会有下一项考核。”
这种考核方式倒是便利迅速，云峥心想着继续往前依旧是在排队，只是到了这里排队的人已经相对少了很多。
他看到有人捶胸顿足，有人懊恼不已，有人甚至直接哭出声来，这种考核实在残酷。
排队的人都自觉保持距离，数十人的队伍竟然鸦雀无声，想必都是心中忐忑，不知能否通过下一项考核。
云峥看不到前方，他猜想应该会是明算考核，从事牙业免不了“精打细算”，这也算是最基本要求，尤其是从事借贷柜坊的牙人更是精通算学。
朝廷向来以文取仕，这倒是为精通算学的人寻了条出路，在牙行这样的人较为稀缺。
过了一刻钟后终于轮到云峥，后面排队的人隔着有十步的距离，根本看不到考核内容，没有通过考核的人也要暂时留下，待全部考核结束后才能离开，这是为了防止泄题。
云峥猜的没错，他被带到一个字板面前，只不过写的不是字，而是一道算学题。
“借贷两百贯，月息四分，两年内还讫，问利息几何？本利相加又是几何？”
这题可不简单，且要当场给出答案，不能演算，需进行心算，普通人根本无法答出，云峥思绪片刻直接说出答案。
“利息一百九十二贯，本息相加三百九十二贯。”
这不是胡举人教授，而是云峥自学，他想从事借贷柜坊，这个行当利润丰厚能赚到大钱，便用功苦学。
“答对，可继续下一项。”
这里主考的是一个面色白净穿着深蓝色长袍的青年，牙人专门的穿着，这是为了方便别人辨认，跟普通衣袍不同的是袖口较为宽大，有些交易需跟商家双方把手藏在袖口“拉手比价，”这算是职业装，汇金牙行牙人衣服都是统一由牙行发放，这也算是福利之一，很多人梦寐以求。
他用笔在身凭上画了一道，并记住了这个小年轻。
所谓身凭其实就是一张纸，上有姓名、籍贯、年龄、相貌、体貌特征等，云峥接了过来，这身凭上已有两道杠，意味着他成为正式牙人更进了一步。
“通过两项考核即通过初考，接下来的考核就是牙人在从业过程中所面临，希望你能通过。”
李禀难得多说了几句，因为能到这里的人已经很少了，至少有九成的人已经被淘汰。
云峥向青年抱拳道：“我们很快会成为同业。”
“你倒是很自信。”
李禀笑了笑便指着一方道：“进去那个院子，会有人带你参加考核。”
距离成为牙人只差一步之遥，云峥回头看了眼，后方还有很多人排着队，他们神情焦灼，神色忐忑，嘴里还在念叨着什么。
考核很快，看起来简单实则极难，无论是识字还是算学都不是普通人能够掌握的，对于普通农家子弟更是不可能，云峥能够通过这两项付出很多，不说头悬梁锥刺股，但也差不多。
三年来他没往家里拿一分钱，除了必要花销大多都送到胡举人家里，原本还想请个教授算学的老师，钱根本不够，只能自己下功夫苦学，当然也免不了跟人请教。
云峥认识一个做借贷柜坊的牙人，请他去过两次勾栏，去了可不是听曲，而是包夜留宿，这才得以请教。
回想过往，种种心酸涌上心头，云峥知道自己只有这一次机会了，他深吸口气直接走向所指的院落，严格的说识字和算学只是筛选，真正对牙人的考核才刚开始。
院落内也是别有洞天，进门后分出几条路径，分别对应不同的考核项，在门口处有几人摆桌而坐，负责查验身凭指引记录等事项。
这时走过来一个年近四旬的中年人，身材微胖，扁圆脸，五短身材，当他走过来时在门口处负责查验的几人立即起身问候。
“白管事。”
“嗯。”
白管事淡淡应了一声又直接道：“今日考核提前塞进来的人较多，再有通过考核之人，就会超过原定招纳人数，袁掌柜交代后面考核要卡严一些。”
几人相视一眼，他们都知道缘由，虽说汇金牙行一直对外宣称考核公平公正，实际上自然免不了暗箱操作，有贵人打招呼的只是其一，还有行内管事售卖名额，提前泄题，真正凭本事进来的或许都没有招纳名额的一半。
除此之外，此次招新还来了几个“特殊之人”，像望京才子沈临风，因其声名较大，无需考核就能直接进来，这种算是特殊招纳。
招新名额是固定的，如此只能挤掉应征之人的占比。
一句话就断了好多人的念想，他们摇头应声。
这时云峥正好走了过来，白管事扫了一眼，随意道：“让他去二院考核。”
“二院可是专为考核牙婆所设，而非男......”
白管事冷声道："就是有意不让他通过，你难道不明白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