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蓬没再亲自上手,只是吩咐另一位徐家人动手,给徐耀关腹。

此人十根细长的手指,同样非常灵巧,不借助额外的辅助线,直接“就地取材”,利用徐耀自己的身体组织,便将剖开的胸膛快速缝合在了一起。

当需要的胸膛彻底闭合之前,耿煊朝徐耀胸口看去的最后一眼,见他心脏的跳动已经颇为有力。

除心脏之外,肺也开始“苏醒”,缓缓恢复功能,胸膛开始轻微的起伏,鼻中开始出现了轻微的呼吸。

在耿煊的视野,从徐耀身上散发的“波纹”,那原本已经逐渐稀薄,随时都可能散尽的活性,已经恢复到了比在场大部份徐家人还要旺盛的程度。

且随着时间流逝,还在平稳的增长着。

直到此刻,徐蓬的神色才彻底和缓下来。

看得出来,刚才的一番施为,对徐蓬来说,体力上的消耗并不大,但他精神上的消耗却一点不小。

徐蓬取来一个木碗,四顾看了看,在角落里找到一壶冷茶,倒了小半碗冷茶水,又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瓷瓶,从里面倾出一颗精元丹化在里面,递给旁边一位徐家人,道:

“给他慢慢喝下去。”

那人接了木碗,将碗中化了一颗精元丹的药水一点点送入徐耀嘴中。

耿煊这才对徐蓬道:

“想不到你还是个医道圣手!”

徐蓬听了这话,脸上露出惊愕神色,而后才摇头苦笑道:

“苏帮主不要埋汰我了,我这不过是道听途说,依葫芦画瓢而已。

……真要说能耐,那有能耐的也不是我,而是无忧宫。”

“无忧宫?”这次换成耿煊脸上露出惊愕神色了。

徐蓬扭头看着他,道:

“苏帮主与无忧宫结下死仇,可您似乎……对无忧宫的过往并不了解?”

耿煊想了想,道:“除了广为人知那些,难道无忧宫还有什么了不得的过往不成?”

徐蓬轻轻点头,而后又轻轻摇头,道:

“说了不得也算不上,但要说不为人知,现在还知道一些内情的人,也确实不多了。”

“一开始,无忧宫并非您现在看到的这样,而是一个以治病救人为宗旨的势力。”

“那个时候,无忧宫还不叫无忧宫,而叫妙手馆。

早在元京重建之初,其就已在元京立足。

擅长治疗各种金创外伤,接骨续骨。

让外人津津乐道,堪称神奇的本事有两个。

一个就是利用近亲血脉的脏腑,进行移植替换。”

耿煊若有所思的道:“就是你刚才用的那套手法?”

徐蓬“呵”了一声,道:

“我那叫什么手法,完全是靠着徐耀底子厚,经得起我折腾,还有这么多徐家人帮手。

但凡他的实力差一些,能帮手的徐家人没这么多……呵呵。”

耿煊心道,这“能帮手的徐家人”,应该还不止那些充当供血包的徐家活人,还包括那些提供了大量脏腑的徐家死人。

“……妙手馆的手艺,可比我强多了。

如何个厉害法,我也说不清楚,反正比我那半吊子水平强多了。”徐蓬道。

“嗯,利用近亲的脏腑进行移植替换……还有个神奇本事是什么?”

“还有一个,就是续接肢体。

哪怕手脚被人斩断,只要品相完整,又时隔不久,妙手馆都能将其给重新接上。”

耿煊忽然问:“脏器可移植别人的,断手断脚也能移植……那能否将别人的手脚移植到断手断脚者身上呢?”

听到耿煊这突然的问话,徐蓬愣了一下,一脸错愕。

似乎在耿煊问出这话之前,他压根就没有去想过这个问题。

他摇头道:

“这个问题,我还真没想过。

……不过,既然心脏肝肺都能移植,手脚也能续接。

那么按理说,移植别人的手脚,似乎也不是问题。”

耿煊点头,“继续。”

“那时候,元州还是各路豪杰争霸的局面。

元京常年战乱,经常易主。

里面的势力,也是走马灯一样的换个不停。

妙手馆却因为性质特殊,无论谁入主了元京,都不会驱离他们,还会格外优容。”

“不过,妙手馆的特别,既成就了它,让它得以在动荡不断的元京扎下根来。

却也限制了它。

无论是谁入主元京,对妙手馆倍加笼络的同时,也防备得很深,不准他们涉足除治病救人之外的任何领域。”

“而且,每一次元京易主,妙手馆明面上的力量就会遭受一波血洗。

或是被溃兵,其他趁火打劫之人加害。

或者是原本掌控元京的军主,抱着自己得不到的东西就要毁掉的心理。

是以,妙手馆虽然在战乱不断,反复易主的元京生存了下来,但力量却几乎没有任何成长,反而数次遭逢传承断绝的风险。”

“最终,是靠着狡兔三窟,足够的生存经验,还有幸运,才活了下来。”

“一直到在刘武王主政元京时期,妙手馆也迎来了一位很有才能的馆主。”

“刘武王?”耿煊轻声喃喃,感觉这称谓有些耳熟。

徐蓬提醒道:“苏帮主您之前穿的那套甲胄,我若是没有看错,应该就是按照刘武王贴身近侍的百锻重甲仿制的。”

耿煊恍然,终于想起有这么一回事。

不过,下一刻,他就神色一滞,道:“等等,你说……仿制?”

徐蓬点头道:

“是啊,真品谁会拿出来卖啊。

那些言之凿凿的真品,只要是公然拍卖的,基本都是仿品。

专门用来骗……咳,咳咳……

苏帮主也不必担心,质量是没有问题的。

从工艺,到用材,都不会有任何掺假。

不然,这些东西根本就进不了拍行,没有哪家拍行会做这种自砸招牌的事情。”

耿煊淡淡点头道:“继续。”

徐蓬又轻咳了一声,道:

“刘武王主政元京的时间,超过四十年,是元帝之后,入主过元京的豪杰中,主政时间最久的一位。

也因为这个原因,刘武王花了许多时间在元京内部的治理上。

元京完善的城防,错综复杂又不可或缺的地下水道,街道里坊的划分,都是在刘武王主政元京这一时期完成的。

直到三百多年后的今天,元京依然大体保持着刘武王时期奠定的基本格局。”

“除此之外,刘武王还下重手,对元京的街面进行了清理。”

徐蓬顿了顿,道:

“在刘武王入主元京之前,相比于当时越来越不成规制,隐患处处的元京城。

藏污纳垢的元京市井,其混乱和复杂程度,犹有过之。

为此,刘武王直接动用军队,用血腥手段对元京市井进行了数轮血腥清理。”

“他成功了吗?”耿煊问。

“可以说成功了,也可以说失败了。”徐蓬道。

“怎么说?”

“在刘武王在世之时,元京确实一度恢复了秩序繁盛的气象。

但那只是表象,是地上的元京。”

“地上的元京?难道还有个地下的元京?”

“是啊,在地上元京的下面,还有个地下的元京。”

说到这里,徐蓬看向耿煊,问道:

“苏帮主,您想啊,单这小小一个清源集,地下就有错综复杂的隧洞网络。

那您觉得,受霸王之害最深,人口最密集,能人异士也最多的元京城。

它的地下,会是什么光景呢?”

听到这问话,耿煊怔了一下,然后,嘴中便忍不住“嘶”了一声。

以前,他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但经徐蓬这么一提醒,只是在脑海里稍稍推演了一下,就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

“早在刘武王动手清理元京市井之前,遍布元京地下的隧洞之内,便已经形成了近似于每个集市的地下黑市,却要完善得多,却也危险得多的黑道秩序。

刘武王开始用军队对地上元京进行彻底的秩序梳理之后,除了少部分被杀掉。

大多藏在市井中的污秽就顺着那些地下隧洞涌入了元京地下。

因为地下环境过于错综复杂,贸然率军队进入,不仅可能迷路,还有可能被有心人坑害,隧洞塌陷,全部坑死在里面。

所以,刘武王的力量,一般都止步于这些隧洞之外,更不敢率大军深入。也因为这个原因,那些被刘武王的军队追得哭爹喊娘的家伙,都称那些地下隧洞做无忧洞。

意味一旦进入,就可保生命无忧。”

听到这里,耿煊眼睛眯了起来,道:

“无忧洞?这和妙手馆,还有无忧宫又有什么关系?”

“那关系可太大了。”

徐蓬感慨了一句,便继续讲解起来。

“虽然,他们逃入无忧洞后不再遭受刘武王军队的追杀。

他们可以在元京地下苟活。

但元京地下却是不产粮食的。

还好有地下水脉,不然早就渴死了。

即便如此,随着刘武王对地上粮食等物资进行严格管控,去向不明的大规模流动更是被严厉禁止。

一首一发一内一容一在一一一看!

那些为了逃避刘武王追杀而大量涌入无忧洞之人,加上原本就长期藏在里面的人,很快就开始了激烈到残酷的竞争。

不只是人杀人,而是人吃人。”

“不过,元京那么大,以刘武王之能,也只能管住大规模的粮食流动。

小规模的流动,他是监管不过来的。”

“他也不可能将每一个进出通道都找出来,将里面的人全部捂死在里面。

更何况,洞都是人挖的,真到必要之时,新挖一个也就是了。”

“到了刘武王后期,一是刘武王年纪渐长,心气不再如年轻之时激烈。

二是经过残酷淘汰之后,无忧洞内人员锐减,压力也大减。

他们的行事风格也变得更加低调,藏得更深。

地上地下便相安无事了一段时间。”

“刘武王去世后,元京经过数年混乱,又被新的豪杰入主。

这一次,妙手馆似乎没再如以往那般幸运,都还没等到新豪杰入主,便在数年混乱时期消失了。

不少人都为此感到惋惜。

可同样也是在那一段时间前后,一个名为无忧宫的地下势力出现了。”

听到这里,耿煊心中已渐渐把握住了一些脉络。

“妙手馆改头换面,变成了无忧宫?”

“嗯。”

“你又是如何知道的呢?”

“这就又要往后倒一百多年。”

说到这里,徐蓬看向耿煊,问:“苏帮主可知孟铁心?”

耿煊闻言,眼中眸光一闪,道:“你是说创建赤心帮的孟铁心?”

徐蓬点头道:

“苏帮主既然知道此人,那这事说来就简单多了。”

“在刘武王去世,孟铁心的赤心帮崛起的那一百多年,元州依旧是军主争霸,战乱不断。

无忧宫虽然显露了一些声名,但依旧只是个地下势力。

而且,虽然经常做一些刺杀,黑吃黑,偷盗小孩女子之事。

但整体而言,行事都非常低调,而且很有分寸,从来不对不该下手的人下手。

在那些军主眼中,属于小打小闹,芥藓之疾的范畴。

再加上,只要元京地下的隐患无法根除,即便下大力气灭了无忧宫,依然会有别的势力在元京地下诞生。

这事连刘武王都没能办到,最后都不了了之的事情。

其他军主,自然也不会将力气用在这上面。”

“在这种低调和克制之下,无忧宫度过了对他们来说最危险的一段时期。

待元州历经三百多年磨难,军主争霸这种游戏,渐渐被所有人摒弃。

陆续有帮派,行会,家族等势力开始崛起,主宰各自的命运。

对一直被憋在元京地下隧洞之内的无忧宫来说,也终于结束了在老虎屁股下小心翼翼苟活的憋屈日子。”

“所谓物极必反,憋屈了上百年……”

说到这里,徐蓬顿了顿,又道:

“若是将前面的妙手馆时期也算上,憋屈了三百多年的无忧宫,终于过上了可以大喘气的日子。

他们不仅越来越多的从元京地下走出,在元京地上制造更多混乱,更是大肆向外扩张,行事越来越张扬。”

说到这里,徐蓬脸上露出奇异神色,摇头道:

“可这样的好日子,无忧宫并没有过上几年,就撞到了一块铁板之上。

这块铁板,就是从草莽中崛起的孟铁心。

常有人拿他最终成就仅三境圆满,炼血炼髓两境有缺说事,说他无法与五境圆满的柴玉棠、巫洪九、段行舟等人并列。

可他们却忽略了,柴玉棠能崛起,靠的是奇书《春蚕经》,巫洪九能有那样的成就,也是幸运的得到了一根霸王遗指。

其他五境圆满者,几乎无一例外,早年崛起之前,要么有惊人奇遇,要么本身就有着非同寻常的传承。

亦或自小有名师指导,自一开始就打下了坚实的根基。

孟铁心却吃了出身过低的亏,早年根基没有打牢,甚至还留下了伤及根本的隐患。

他的一生,也没有任何值得称道的奇遇。

反而因为性格原因,仇人满天下。”

说到这里,徐蓬张了张嘴,打了个哈哈,道:

“扯得有点远了,我要说的是,孟铁心虽然最终成就仅三境圆满。

但他的天赋才情,却完全不逊于那些五境圆满的历代传奇。

实战能力,相较于那些五境圆满,更是毫不逊色。”

“孟铁心一生嫉恶如仇,眼里容不得任何沙子。

刚大喘气没几年的无忧宫遇见他,算是撞到克星了。”

“无忧宫所做之事,又都是孟铁心最痛恨之事。

……有个说法,孟铁心其实更喜欢单人匹马行走天下,一开始,并没有要创建一个势力的想法。

最终促使他创建赤心帮的原因,就是无忧宫的势力扩张太快,他一个人根本杀不过来。

这才有了赤心帮。”

耿煊恍然,没想到《冷窗闲话》中简单的一句话,背后还有这样的曲折。

却不知著者是有意写得精炼简洁,还是对其中详情知道的不清楚。

“在孟铁心在世的时期,无忧宫几乎被他打到灭亡边缘,比刘武王在世时还要凄惨。

其延伸到元州各地的触手被彻底斩断,元京地面也消失无踪,完全缩回了地下。

可即便如此,依旧逃不过孟铁心的穷追猛打。

刘武王不敢派大军深入,孟铁心可没这种顾忌。

他甚至一度长期盘桓在元京的地下隧洞之内,将无忧宫彻底从无忧洞驱离。”

“无忧宫的宫主,被他亲手击杀的,就有三位。”

“第一位死在他手中的宫主,有六十多岁,第二位四十多岁,第三位便已经不足三十岁……

可想而知当时无忧宫的局面有多么的窘迫,连一个正经宫主都诞生不了,传承眼看着就要断掉了。”

“那时的无忧宫,就像是风中残烛,随时都有可能熄灭。”

“那怎么没有熄灭呢?”

徐蓬道:

“因为他们再一次改头换面,消失了一百多年的妙手馆再次冒头。

一部分打着治病救人,乐善好施的旗号,躲过了孟铁心的穷追不舍。

另一部分则凭着脏腑移植,接骨续骨这些看家本事,托庇于元京其他势力内部。”

“你们徐家,也有无忧宫的人混进来?”耿煊问。

徐蓬点头道:“是。”

“你们当时就察觉了无忧宫与妙手馆的关联?”耿煊又问。

“他们虽然做得巧妙,可我们也不傻,能被骗一次,却不可能被骗两次。

不仅是我们徐家,其他元京势力,或早或晚,都渐渐明白过来。”徐蓬道。

“既然如此,你们怎么不落井下石,将他们给顺手灭了?

反而如此默契的,在其最落魄之时,给了他们最关键的庇护呢?

你们难道都是扶危济困的及时雨不成?”耿煊一脸的疑惑,真心求问。

听了这话,徐蓬没有回答,只是沉默。

耿煊紧盯着徐蓬,过了一会儿,忽然再次开口,道:

“相比于行事有分寸的无忧宫,你们对为了一个‘区区’无忧宫,便在元京大动干戈,长期盘桓不去的孟铁心,应该更不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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