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府之事,还跟宋允知有脱不开的关系。

自他与贺延庭入国子监以来,相府的风向便悄然发生变化。众人虽不敢言语,但心里自有分辨。谁是真神童,谁是假聪明,端看能否以稚龄拜入陈大人门下、再入国子监就是了。

陈大人关门弟子的名额当初可是万人争抢,他们家这位三公子也在其中,但最后却并不能入陈大人的眼。众人虽然碍于相爷吩咐不敢多亲近宋瑜父子,但是对宋允知还是佩服的。与之相对,他们府上这位名声过人的三公子便显得不足了。

唐玉姚心高气傲,如何能忍得了旁人的非议?他前些日子便闹着要去国子监,若不让去便动辄绝食威胁。方姨娘宠爱儿子,只能去唐随风处哭诉,希望唐随风能想法子将儿子也塞入国子监读书。旁人有的,她儿子也应当有才行。

唐随风本不想多此一举,他觉得如今小儿子的先生就很好,学识渊博,在文坛也颇有地位,只是不及陈素名满天下罢了。若贸然换掉师傅,必然得罪前者。可惜他再如何劝说,也架不住这对母子轮番上场哭诉,唐随风无奈,只能尽力一试。

只这国子监也有国子监的规矩,能破格入学的都是远近闻名的神童,宋允知也不过是借读,他若是想要塞人进去也只能走这条路,让国子监的先生、还得是地位尊崇的先生将小儿子收为徒弟,再经营一番名声,方能入国子监读个几年书。

但是国子监有这个能耐的,除陈素之外便是国子监司业薄修德了,而薄修德刚好也是长子的恩师,唐随风便想着能否借这条路送幼子去国子监读书。不想此举遭到了谢氏剧烈的反抗,甚至不惜在唐郢面前闹来。

大房几个人齐聚一堂,二房也跟着过来凑热闹,而原本被叫过来教训的唐懿跟宋瑜,则处在中间也不尴不尬的。他们已被骂完按理说该走了,但是这会儿人都过来他们再走似乎有些不合适。

正想着怎么溜走,宋瑜便看到他宝贝儿子回来了。

在唐郢面前,宋瑜压抑着激动,但还是下意识地快步迎了上去。宋允知飞扑过来,没忍住开怀地笑了两声,欢快的声音瞬间让屋子里的凝重为之一散。

十天没见,他可想死他爹啦!

宋允知扑完了人后才发现屋子里的气氛格外不同,他疑惑地朝周围看去,却发现在场所有人都被他高调的露面给吸引了注意力,暂时停下了争执。

宋允知茫然地回望,看他干嘛?继续吵啊。

谢氏收回目光,语气再次变得冷硬起来:“你若是想将他塞去国子监,我没有意见,别沾玉清的边就是了。”

方姨娘跪在地上哭诉:“夫人怎的这般绝情,不过是借大少爷的光求薄先生收下玉姚罢了,只肖大少爷一句话的功夫,也不费什么力。况且,玉姚同大少爷乃是手足,更唤夫人为母亲,日后玉姚若是有了出息只会更好地辅佐大少爷孝顺夫人,更能给相府增光不是?夫人为何就看不到玉姚好呢?”

方姨娘这话说得诛心,她知道相爷瞧不上自己的出身,但了解相爷跟大老爷最在意家族绵延,子孙都能有所建树,故而顺应他们所想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但其实,唐郢并不赞成这事儿。比起一个可能有出息的孙子,还是已经出人头地的孙子更合唐郢的心意。他会在别的事上帮衬子孙,但是担心此事伤及长孙与师长的情分,故而总觉不妥。

谢氏望着方姨娘母子,未曾起过什么波动,直到看向唐随风时才多了一丝冷然:“我再说一遍,你想你的法子,别带上玉清。”

她容不得薄先生的一片爱徒之心被小人糟践。

宋允知靠在他爹怀里,听到这里算是彻底看懂了。唐玉姚在家作妖要上国子监,大老爷跟方姨娘想要逼着丞相府大少爷唐玉清出手,让薄先生收了唐玉姚做小徒弟,如此便能跟他一样入学读书。

呃……宋允知沉默。这相府的几个人脸真心挺大,尤其那位方姨娘,言语之中已经势在必得。可她问过薄先生的意见没?薄先生可不像是那么好说话的,有时候比他们家先生可要损多了。

方姨娘母子还在争辩,二房的唐随安却闲不住嘴了。他能忍到现在已是不易,一旦开了口,便如同开闸放水再也止不住:“我说方姨娘,你们母子俩成天折腾,不累么,非得将偌大的相府弄得鸡犬不宁才行?上回方管事贪污就该给你们母子俩连坐,不发落你们乃是看在我那偏心眼的兄长面子上,还真以为你们母子二人有多大能耐不成?”

谢氏再次冷静了下来,宋允知跟贺延庭听罢则激动地想要鼓掌。尤其是宋允知,一双眼睛亮晶晶地盯着唐随安。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再学习学习对方的好口才。日后那可恶的随春生再欺负他时,他就朝对方身上狠狠地扎刀子!

记下记下,二老爷吵架的招数统统记下。

宋瑜抱紧儿子,总感觉儿子莫名激动,似乎都要冲出去一样。

王氏面露绝望,尤其看到大伯跟方姨娘母子已经拉下了脸,更是嘴里发苦。她实在拦不住,丈夫一开口必定要得罪大房。也怨她,她从前就喜欢听大房的热闹说给丈夫听,久而久之,丈夫对方姨娘母子便越发深恶痛绝,觉得这是祸家之始。

向来唐随安出手,二房的母子俩都不敢吱声,如缩头乌龟一般,生怕开口之后替唐随安分担了火力。

唐随风出声制止:“老二,慎言。”

唐随风说完转向父亲,指望父亲能出面说两句,然而他父亲却一只不为所动。唐随风心沉了几分,算是知道父亲的态度了。

“一家子骨肉我还不能说话了?本来就是他们异想天开,当薄先生什么学生都收?整日炫耀这小子有多能耐,真有本事,怎么也没见陈大人收他。人贵自知,懂不懂?”

方姨娘怒形于色,她自从生下龙凤胎以来就没受过这种罪:“二叔这话好没道理,玉姚是你亲侄子,又向来待你如生父,你何必这般作践他?”

可惜唐随安从不吃道德绑架这一套:“别了,我只有一个儿子,也不需要旁人待我如生父,消受不起。况且当初玉清能拜薄先生为师,除了他自己能力出众,也多亏了大嫂娘家牵线。你若是想叫你儿子拜入簿先生门下也让方家出力就是了,是出不起吗?”

谢氏心中划过一丝快意,丈夫每每嫌弃小叔子不会说话,可全家也就小叔子能说几句人话了。

唐随风再三忍让,却唤不回亲弟弟的体谅,他也耐心告罄了:“老二,你真要不顾体面?”

唐随安也怒了:“我不过说了两句实话,你就要为了那对母子俩这般待我?”

他觉得老大简直不可理喻!

宋允知:学会了,要懂得倒打一耙。

宋瑜立马将手搭在儿子的背上,顺了一下又一下,尽力安抚。相府的两房吵架,关他们父子什么事呢,宋瑜不懂儿子的兴奋点在何处。

唐随安开始絮絮叨叨,埋怨唐随安为了一个女眷、还是个姨娘而罔顾兄弟情谊。他嘴皮子利索,而且完全不受道德约束,唐随风起初还能回他两句,后来逐渐落败,被堵得哑口无言。

唐随安将人骂退了自己反而挺生气,独自起身对着大房那几个人冷哼一声,拂袖而去,态度冷傲。王氏跟唐玉其歉意地起身,冲着诸位欠了欠身子,灰溜溜地走了。明明赢的是二房,可是二房这对母子俩却也是脸面尽失了。

留下来的方姨娘与羞愤欲死的唐玉姚抱头痛哭,他们娘儿俩命苦啊!他们在这儿被人百般职责,相爷都没说一句话,细细想来,每次二叔责怪他们相爷都不曾开口,方姨娘一时间心都凉透了。这相府大抵还是瞧不上他们母子几个。

唐随风头疼至极却还是要安慰这对母子俩,已是分身乏术。

看了一场热闹的宋允知等人也自知到了该退下的时候了。只是正要走时,宋允知却发现唐玉姚从他母亲怀里抬头,凶恶地凝视着他。宋允知顿了一下,随即扬起嘴角,冲着他嘻嘻一笑。

别想去国子监喽。

唐玉姚更恨了。他落入今日这尴尬的境地,都是因为宋允知!

系统:“……你可真能挑事儿。”

宋允知无所谓,不遭人嫉妒是庸才。反正他在国子监已经得罪四个了,不在乎相府里多一个。

宋允知被他爹抱着,贺延庭跟在唐懿身后,四口人心情愉悦地回了住处。哪怕唐懿今日因为做生意被发现挨批了,也无损她的好心情。

回了住处后,宋瑜跟忍冬她们便迫不及待开始打听国子监的事了。宋允知跟贺延庭回来时已经说好了,依旧报喜不报忧,隐去王承台那件事不提,只说国子监的趣事儿,包括他们的两个室友。

唐懿怅然:“是随家的长子吧?”

她对随春生有印象。

贺延庭挠了挠头,他也不懂:“随家是武将,怎还逼着他来国子监读书?”

唐懿无声叹息:“朝廷如今不大待见武将,将士们想要收复失地谈何容易,一年年蹉跎在江南也没有任何建树,只能要求自家子弟弃武从文了。”

说来可是可惜,多好的武将苗子,如今就这样荒废了。还不知道多早晚才能收复北方,还北方百姓一份安宁。

这话题稍显沉重,不是两个孩子需思考的。唐懿也没深聊,反而提起了自己那铺子盈利了不少,如今看她爹的意思是早已不满她心气太高,准备出手收拾,唐懿便想着去外头置办宅子。虽然得攒不少钱,可是该花也得花。

恰好明日是七夕,京城各处都热闹非凡,唐懿打算带他们看看自己的铺子,顺便出去逛一逛,消遣一番。

听说此事后,两个孩子都欢呼一声,期待极了。

出去玩欸,宋允知自打入京之后都过得穷日子,他都许久没有体会到出去玩是什么滋味了。

晚上宋允知依旧同他爹睡一屋,他爹问题可多了,格外好奇他在国子监的事儿。宋允知只能事无巨细地告诉他,连先生跟师娘的事都说了许多,生怕他知道得少了回头胡思乱想。

宋瑜听得一本满足,他问这么多,只是不想与儿子的生活距离太远。

翌日,宋允知等人欢快地换用过早膳,坐上马车准备出门。

入国子监后,宋允知往返途中出门的机会变多了,但是从来没有好好打量过这富贵迷人眼的京城。今日街上人多,唐懿再三交代他们俩跟紧些:“京城里头的拍花子不少,拐卖了小孩儿就卖去北方作奴仆,切记,千万别走散。”

宋允知点点头,但随即又跟系统吹嘘:“凭我的聪慧,就算被抓了也会平安回来。”

系统服了:“话别说得太满,等回头真碰上你就知道哭了。”

宋允知紧张地抓住他爹的手:“不会的!”

首饰铺子近在眼前,宋允知催促他爹赶紧进去,在门口时贺延庭被门槛绊了一下,把宋允知给乐得嘎嘎笑。

他这天真不知愁的模样,恰好落入有心人眼中。

这小子倒是能卖出个好价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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