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自然是没有成功。”兰殊的声音低落下去,“她年纪太小了,经验不足,公主殿下亲临公堂,向所有官民许诺免除这一年的农税,不追究那些佃农的卖身契和借条,还他们土地和自由,百姓们便感恩戴德,跪下谢恩。此事,到此作罢。”

“听起来,也算是成功了一部分……不对,治标不治本而已,只要律法和规矩还在,过不了几年,穷人依然交不起税,遇上灾荒,也依然要卖田赊账……这是一个死循环。”

刘彻从来没有把目光放到这么低的角度去看待最穷困的百姓,他固然是整个历史长河里拔尖的帝王,但他治下的百姓真的过得好吗?

为了打匈奴,他把文景之治的积蓄花得一干二净,又各种征税算缗,到了统治后期甚至一发不可收拾,有穷兵黩武的嫌疑,所以才屡次三番与太子刘据产生政策上的矛盾,谁也说服不了谁。

他太想打下不世之功,战争的巨车滚滚向前,差点刹不住脚步,把轮子底下的百姓们压得粉身碎骨。

【小鹿。】

【嗯?】鹿鸣茫然应声。

【突然觉得应该谢谢你。】刘彻正色。

【为了什么?】李世民凑热闹。

【为了你曾经将撞破南墙也不肯回头的我们强行拉住,告诉我们要慢一点,车轮底下的百姓快被拖死了。对吧,始皇?】刘彻在心里扬声。

【哼。】嬴政不轻不重地哼了一声,倒也没有反驳的意思。

【可我好像也没有做什么……】鹿鸣不好意思地挠头。

她那时候确实只是在玩游戏,游戏嘛,熬夜爆肝是很正常的事情。这个游戏自主性很强,立绘精致,内容又丰富,代入感很强,她玩得起劲,都快忘了时间的流逝。

有些事是潜意识顺从本心完成的,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在封建社会里显得多么别出一格。

比如变魔术伪装神棍,把嬴政唬住之后奉上仙丹,说此丹能长生不老青春永驻云云,然后当着他的面喂给了兔子,兔兔七窍流血当场嗝屁。

没有被当场拖出去砍了都是她提前刷满了扶苏好感度的缘故。

同样的套路她给刘彻也用过一次,成功消灭了皇帝们年纪大了以后追求长生的念头。

不得不说,装神弄鬼在这种时代总是很有用的。

又比如想尽一切办法让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看一眼底下的芸芸众生,他们活得真的很苦很难,很需要休养生息。

就算是骡马,也得吃饱了才能继续干活,不是吗?

全饿死了统治谁去?

或多或少,她动摇了他们一部分的心思,才能一点一滴、潜移默化地改变历史走向,从而改变结局。

也许那只是无数平行世界的一种可能,但那蝴蝶煽动的翅膀,已经越过沧海,把这几位名垂青史的帝王带到她面前,向她伸出援手。

这何尝不是种因得因,种果得果?

“她失败了,但你认可了她?”刘彻顺其自然地推测。

“我佩服她的勇气。”兰殊喟叹,“四处奔波,坚持不懈,为了不相干的黎民百姓,和富贵荣华的世家皇权做对抗,——尤其那还是她自己的家族长辈。扪心自问,我是做不到的。因为我做不到,所以更钦佩她。”

“现在你就能做到了?”刘彻飞了他一眼。

“我在努力。”兰殊笑了笑,“我在努力,让我自己能配得上她。”

“那我就拭目以待了。”刘彻矜持地点了点头,带着一点勉强算满意的审视。

【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鹿鸣一头雾水。

【兰殊这小子,你觉得如何?】刘彻挑了挑眉。

【挺好的呀,心怀百姓。】鹿鸣不假思索地回答。

【谁问你这个了?你搁这选拔人才呢?我是问你,做夫婿怎么样?】刘彻心道。

【你为什么这么积极?呦呦才多大点?】李世民不以为然。

【及笄了,不小了!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不得一步步来嘛?有个贤内助能省不少心。】刘彻坚持他的观点。

【啊?】鹿鸣一脸莫名其妙,【我觉得我还小呢……】

【抓紧谈恋爱抓紧成亲——】刘彻苦口婆心。

【那你还在那捣乱?】李世民不客气道,【玩够了就快回来,给人家青梅竹马一点培养感情的时间。】

【好嘞。】刘彻干脆地应了声。

他袖手而立,转身向外走去,让出身体的控制权。

鹿鸣眨了眨眼,走出两步,又回头招呼他:“我们走吧,这里面有点冷。——等雨停了一起回去?”

就这两步之间,少女的气质发生了很玄妙的变化,从深沉莫测会淹死人的湖泊变成了活泼明澈的清溪。

兰殊不动声色地看着,优雅地提起灯,眼里漾起一点微微的笑意:“好。我们一起回去。”

晕黄的光打在他们彼此的眉目上,影子随着逐渐并肩的步伐而越靠越近,在隧道里暧昧交叠,一会儿错开,一会儿又挨近。

“都说春雨贵如油,应该下不了多久吧?”鹿鸣忽然有点不自在,随口扯了个话题。

“你淋了雨,衣服还没干,是不是有点冷?”兰殊柔声问。

“还好啦……只有一点点。”鹿鸣本来觉得没什么,淋个雨而已,多大点事。但人就是这么奇怪,明明不值一提的小事,一旦有人关心,就忽然有了难以言说的感触。

“我可以把外袍脱下来给你披上吗?”

他先前为鹿鸣披上的大氅被衣裳发丝的水汽洇湿,颜色深了许多。

“这种事还要专门问的?”鹿鸣忍笑。

“还是要问一下的,因为外面有人会看到。倘若你不愿意,那便是非礼了。”兰殊认认真真地回答。

“这个嘛……让我想想……”鹿鸣沉吟了很久。

时代不同,这不是年轻男女能随意玩笑亲近的现代社会,如果接受了兰殊的衣服,那象征意味就很浓了。

【你们觉得呢?】

【这种小事就不用问我们了吧?】刘彻抢答,【我们还能替你成亲不成?】

【说的也是。】她有点讪讪的。

他们的影子在隧道的墙上慢慢挪动,像两棵挺拔的松树,偶尔碰一下枝叶。

鹿鸣偷偷抬眼瞄了兰殊一下。他周身的气质温润如玉,好像那种雕刻得很优美,线条流畅自然的白玉,并不是一眼惊艳的出挑,但很耐看。

就算是不喜欢这种风格类型的人,也挑不出什么毛病。

跟他呆在一起,总觉得莫名很安心。

“假如,我是说假如……”鹿鸣小小声地开口打破沉默,喉咙蓦然干涩起来,不由得清了清嗓子。“假如我们成亲,我可能尽不了什么做妻子的义务……”

“比如说?”兰殊嘴角的笑意扩大些许,鼓励似的看向她。

“比如说生孩子?”鹿鸣脱口而出。

“那就不生。”兰殊气定神闲,毫不在意。

【他居然真的不在乎?】刘彻不可置信。

【毕竟他没有皇位要继承。】李世民幽默道。

“呃……”鹿鸣没料到他回答得那么简单干脆,缓了一下,又道,“我也不会允许你纳妾的。——这是最基本的原则,倘若你不答应……”

“我答应。”兰殊莞尔一笑,“还有吗?”

“你不考虑一下吗?”鹿鸣一愣。

“我已经考虑很多年了。”兰殊含蓄地暗示道。

鹿鸣的脸不自觉地一红,垂落的手指捏了捏衣角,把那可怜的布料来回揉搓,手心渗出了点点汗意。

“以前的事,很多我都不记得了……”她嗫嚅着低下头。

“没关系的,我记得就好。”兰殊的声音譬如春风化雨,慢悠悠地传到鹿鸣耳中。

“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你还在这里,就是那十之一二。感谢上天垂怜,让你平安从京城生还,回到绀州。”

“但我现在还不想成亲。——不是你的缘故,我只是觉得太早了。”鹿鸣怕他误会,忙加了一句作补充。

“我明白。你与我说过,十五六岁正是读书的年纪呢。哪有这么早就迈进坟墓的?”兰殊轻轻松松地玩笑着,语气熟稔,让鹿鸣想起前世的大学同学们。

兰殊虽是这个时代的人,世家的出身耳濡目染,塑造了他一身文雅的书卷气,仿佛士大夫们推崇的“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君子风范,但很微妙的,和他对话的时候,居然能跨越千年的时光,时常有一些特别的、毫无障碍的通透熟悉之感。

——就像回到了大学时代。

鹿鸣轻轻吐出一口气:“那你有什么要求吗?”

“谈不上要求。我也有一点疑问。”兰殊迟疑了一会,才道,“如果你有喜欢的人了,可以告诉我吗?”

“当然。我可不是朝三暮四的人。”鹿鸣大大方方道,“还有吗?”

“等你想成亲的时候,也请告诉我一声。”兰殊含笑道。

“好。一定第一个告诉你。”走出隧道,鹿鸣的心情豁然开朗。

雨还在下,淅淅沥沥的,如薄雾轻纱笼罩着视野。

鹿鸣的衣服还是湿的,黏在身上不太舒服,她踌躇着,转过头,解下大氅,眼巴巴看向兰殊。“有点冷呢。”

兰殊轻轻一笑,解下外袍,动作轻柔地为鹿鸣披上。那青色的外袍带着他的体温,将鹿鸣包裹在一片温暖之中。

鹿鸣心头一动,抬眸看向兰殊,只见他的眼神中满是柔和的笑意。

“谢谢你。”鹿鸣的声音很轻。

兰殊微微摇头:“与我,不必言谢。”

两人并肩走着,雨滴依旧淅淅沥沥地落下,打在青石板上的水洼里,溅起一朵朵小小的水花。

“这场雨,不知何时才会停。”鹿鸣望着天空,喃喃说道。

“该停的时候自然就停了。”

“听起来好神棍。”鹿鸣乐了。

“好像是有一点。”兰殊煞有介事。

“咳。”假山边上传来于姚高声的假咳声,他手里拿着两把伞,看天看地看雨,尴尬又尽量若无其事道,“将军需要伞吗?”

“伞还是需要的。”鹿鸣笑吟吟地接过,递给兰殊一把。

“我是不是多带了一把?”于姚看着他们。

“没有啦……”鹿鸣拖长尾音,兰殊但笑不语。

“有什么新的发现吗?”鹿鸣随口问。

“我们搜查了附近的埋伏点,敌人都已经撤走了,连尸体都没留。石头说那个服毒自杀的刺客看起来有点眼熟,大家围在一起正琢磨呢。我便过来叫将军和兰公子一起去看看,兴许能发现点线索。”于姚马上汇报正事。

【我有一个主意。】嬴政忽然道,【与其被动等待刺客,不如引蛇出洞。】

【虽然这话我也想说来着,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由你说出来就显得特别有说服力~】刘彻挤眉弄眼,【可能是因为你被刺杀的经验丰富吧。】

【你一天不挑衅他,是不是浑身难受?】李世民无语。

嬴政撇了刘彻一眼,并未理会他的调侃,而是神色严肃地继续说道:【我觉得,可以找机会放出风声,就说鹿鸣受了重伤,生命垂危。】

【可。】李世民赞成,【就是呦呦要冒点风险。】

因为下了一场雨,火势又扑救及时,除了起火的那座房子,庄子的其他地方都还算完好。只是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水汽,混合着烟熏火燎的刺鼻味道,让人呼吸间都觉得喉咙发紧。

鹿鸣匆匆来到没有被火波及的西院。铁石那壮硕的身影远远就可以看到,他蹲在那里,五大三粗的,宛如一座小山。身上的黑色铠甲在雨后的微光中,闪烁着黯淡的光泽,正把尸体翻来覆去地查看。

“将军。”众人看到了鹿鸣,纷纷侧身给她让出空间。

鹿鸣也蹲下来,裙摆沾上了地上的潮湿泥土,她却浑然未觉,问道:“看出什么线索了?”

不得不说,人的下限是不断刷新的。现在看到尸体,她居然也习以为常了,不再像初时那般惊惶与惧怕。

“这个人,俺好像在哪见过。”铁石憨厚地挠挠头。

“在哪见过?”鹿鸣静静地看着他。

铁石绞尽脑汁想了又想:“俺……俺真想不起来了……就觉得眼熟……”

“看他衣着身形,像当过兵的。”兰殊拢着衣角,尽量别让衣摆垂在地上,指了指尸体的手,“再看他手上的茧子,可能也是个弓箭手。”

李世民:【确实。】

鹿鸣:“确实。”

她还比对了一下自己手上茧子的位置,给予肯定答复。

“这人从背后被将军射中了后心,本来还没死,却服毒自尽了。——这是死士的做派。而招揽和训练死士,总不会是一两日之功。”兰殊用树枝戳了戳这具尸体的脸,“他额头有刺字。”

“你哪来的树枝?”鹿鸣侧目。

“路上折的。”兰殊温声道。

【啧,这小子好像有洁癖。】刘彻嫌弃道,【连个尸体都不愿意碰。】

【你愿意碰?】李世民质疑。

【没有哪具尸体值得让我碰。】刘彻直白道。

李世民本来想接着质疑的,因为只要活得久,难免要一个接一个送走自己的亲友,刘彻固然傲慢,也有傲慢的资格,但是总有舍不得的人。

【卫青和霍去病死的时候,你也能忍住不去碰他们的遗体吗?】李世民几乎要这么问了,但强行忍住了。

谁都有伤心事,他自己亲友去世的时候也难过得不行,思念起来常常热泪盈眶,哽咽难言,又何必去提刘彻的痛处?

兰殊折的是连翘花枝,上面还缀着露水和几朵金黄色小花,戳在尸体青黑的刺字上,有种诡异的矛盾感。

“虽被刀疤掩盖过,依稀看得出是个‘劫’字。按周律,抢夺他人财物但未伤人的,判三年;伤人的刺字斩趾流刑;致人死亡的判绞刑。”兰殊娓娓道来,树枝往下,戳了戳尸体的脚。

于姚连忙把尸体的鞋子脱了,果然发现这人右脚少了个大拇指。

“啊,俺想起来了,俺看过他的通缉令!”铁石恍然大悟,“但叫什么名,俺不记得了。”

“也就是说,这人有案底。既然有案底,那他出现在绀州,档案上是不是会有记载?毕竟是个受过刑的抢劫犯。”鹿鸣问。

“按理说应该有记载,并且该有画像。”兰殊深深地注视着尸体的脸,神色似乎有点放空,从眼前这张平平无奇的面孔上延伸到无尽的虚空。

他无意识地用花枝戳着死者的刺青,一下一下,慢慢悠悠,仿佛在敲击着什么节奏。

“我知道他是谁了。”

“嗯?你知道了?”鹿鸣讶异,“你也见过他?不会这么巧吧?”

“我见过他的档案。”兰殊起身,把花枝丢到尸体上,“你忘了,洛阳是陪都,所有自下而上汇总到京城的资料,都会备份一份到洛阳去。”

“哇,抢劫犯的资料你也记得?”鹿鸣张口结舌。

“我整理过的资料,都记得七七八八。”兰殊笑了笑,“况且,他的资料有蹊跷。”

“具体说说。”

“他犯的是死罪,入室盗窃时惊动了那户人家,杀了那妇人并两个女儿,将钱财洗劫一空,逃之夭夭。按律法,被抓后本该判绞刑。”兰殊叹了口气,继续道,“但有人出重金保了他,贿赂了豫章郡的郡守,并给那家做生意的男人塞了钱,此事就从轻判了刺字发配,流放幽州。”

“但他却出现在了这里。——有人出钱保了这个死刑犯,兴许是看中他的武力,悄悄培养做死士了。”鹿鸣皱眉道,“可惜那无辜的一家三口。”

“你……你杀了这个漏网之鱼,也算天网恢恢,还冤魂一个公道。”兰殊安慰道。

鹿鸣总不能说不是她杀的,含糊着点了点头。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档案上写的是启元十五年九月,也就是一年半前。”

“这记性也太好了吧……”铁石偷偷嘀咕了一句,“俺昨天背的书,今天就不记得了。”

“术业有专攻。”兰殊听到了,安慰道,“像你,能在有危险的时候保护你们将军,我就做不到。”

“也是哦。”铁石嘿嘿直笑。

他们检查了一遍尸体,没有再找到更多线索,只能把他拖出去远远埋了。

鹿鸣有点郁闷地洗干净手,踱到火炉边烤衣服。

兰殊端正地坐在她对面,拨动银色的炭块,让它们烧得更旺些。

“不换身干燥的衣裳吗?”

“我的屋子烧完了,不太想动母亲那边的东西。她爱漂亮,衣裳都特别精致华丽,大多陪葬了,只留下那么一箱,整整齐齐的,舍不得动。”

鹿鸣百无聊赖,从他拿过火钳子,也去拨弄银丝碳玩。

“这种碳也是她以前喜欢的,没什么烟雾,贵得很呢。”

她平平常常地说着这些话,没觉得有多么悲伤,泪水却无声无息地坠落下来,打在烧得通红的碳上,激起一蓬蒲公英似的白雾。

兰殊安安静静地给她递了手帕,默不作声地看着她。

“我……其实我很多事情都记不清了……也不该哭的,毕竟都过了这么久……哭有什么用呢?他们也不会回来……”她说着,却泪如雨下,把头埋在膝盖里,抱着腿缩成一团,哭得浑身发抖。

这是她父母住过的旧宅,炉子里烧着她母亲喜欢的碳,墙上挂着她父亲画的画。

已逝之人画的已逝之人,风姿绰约,倚栏观月,衣袂飘飘,仿佛随时都会乘风而去。

画里的人和画画的人,都离开了这个人间,只留下他们的女儿,对着画失声痛哭。

兰殊犹豫着起身,缓缓在她身前站定,张开双臂,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背。

“抱歉毁了你的屋子。”他低低道。

“同你、有什么关系?又不是……你放的火……”鹿鸣鬼使神差地扑进他怀里,把兰殊撞得一趔趄。

鹿鸣把头埋在他怀里,闷闷地吸气。

他身上有残留的雨水的味道,鹿鸣不喜欢雨水,湿湿黏黏的,但好在更多的是书卷的味道,纸张混合着墨水,若有若无的,像手指拂过光润的竹简,给人一种熟悉又安心的感觉。

久违的,像小时候看着书打了盹,在书香里睡了一觉,醒来时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朦朦胧胧地蹭了蹭书。

“虽非我放的火,却是我放的诱饵。”兰殊幽幽叹息,“其实我预想到了,敌人有可能放火。”

“你这个人,向来想的多,心思重。”鹿鸣头也不抬,还得寸进尺地把眼泪抹在他衣服上。

【这个时候他怎么不洁癖了?】刘彻点评。

【小孩子谈恋爱你就非得要看吗?】李世民关掉对外视野,【好奇心怎么这么重?】

【闲着也是闲着,看看热闹嘛。不然干嘛?下棋下不过,积木没兴趣。】

【来看书。】嬴政扬声。

【都是简体字,缺胳膊少腿的,看着费劲。】刘彻撇撇嘴,诚实的身体凑了过去,【你在看什么书?《十……万个为什么》……这名字好生古怪。】

【好看吗?】李世民也凑过去。

嬴政把书的目录打开给他们看,饶有兴趣道:【我觉得很有意思。】

【天为什么是蓝的?萤火虫为什么会发光?海市蜃楼是怎么形成的?彩虹为什么有七种颜色?月亮上有什么……】刘彻念着念着,脸上的兴味也多了起来,【确实有点意思。】

【书架上有八册同类的书。】嬴政提醒道。

【怎么每次都是你先发现这些东西?】刘彻奇道。

【我没你那么八卦。】嬴政不咸不淡道。

小龙从嬴政袖子里钻出来,沿着书架在一本本书上蹦跶,跳到李世民手上,被他抖落到刘彻头上。

【这小东西怎么还在?】刘彻一抬头,嫌它碍事,揪起来想扔出空间。

【扔得出去吗?】李世民随口一问。

【试试看不就知道了?总比它在这缘木求鱼的好。我们都退休多少年了,这又不是我的大汉,我才懒得重来。】刘彻用力把紫气化作的小龙一扔,不耐烦道。

【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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