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杀骗人的方士,那真是眼睛都不用眨一下。
不过这位大祭司确实有些本事,他好像早就料到嬴政会动手,挥袖洒出一把石灰来。
铁石忙上前,用壮硕的身体替他遮挡,同时抬手闭眼,防止石灰粉入眼。
就这么两秒的间隙,大祭司躲到了无为仙师的后面,笑道:“居士杀气太重。何苦打打杀杀,造下无妄杀孽?”
“你骗得了普通人,却骗不了我。”嬴政沉声道,“什么起死回生,不过你骗钱的把戏罢了。你当我是傻子,相信你的符水能治病?”
【有请被方士骗过钱的受害者发言。】刘彻快笑死了。
“居士稍安勿躁。你看这芸芸众生,苦病缠身,大半都是治不好的。那么我用符水给予安慰,让香客们以为自己充满希望,又有何不可呢?他们以为病会好,兴许就真的会好。贫道这么做,也救了几个人,非但不是招摇撞骗,反而是功德一件。居士以为如何?”
大祭司掀开面具,居然很诚恳的样子,与嬴政细细分说。
“用罂粟使人成瘾,也是功德一件?”嬴政没那么好唬。
“不过是另一种五石散罢了。五石散随手可得,士人间颇为流行,连无为仙师也喜欢服散步行,放浪形骸,洒脱自在。从来无人追究五石散,又何必追究这长生香呢?”
大祭司笑了笑,好声好气道:“众生求安宁,此香能给他们带来安宁。又有何不可呢?”
台下的观众更加躁动起来,他们还沉浸在长生香带来的余韵里,既觉得好像在天宫云游了一遭,心里说不出的满足,又觉得从天宫掉落人间的落差很不好受,恋恋不舍,回味无穷。
像饿极了的人看到一桌盛宴,却只吃了两口,越好吃,越渴求,越急躁。
兰殊默默地点燃了沉香,掩盖掉药物残余的惑人气味。
“你方才所说的这些,可有告知信众?”兰殊平静地问,“倘若没有,那便是有意欺瞒,招摇撞骗。”
大祭司微妙地顿了一下,反问道:“那么鹿知州一苇渡江,金龙悬空,又是什么缘故?也不曾告知信众。”
他似乎想说,咱们都是一样的,都是些玩弄人心的把戏,又何必拆穿呢?
然而嬴政并不在意。
“一苇渡江,不过是障眼法罢了。一片芭蕉叶不足以承载重量,再加一根竹子就够了。”他收剑入鞘,“至于金龙,的确是龙脉。”
人群喧闹起来,交头接耳。
“你听到了吗?她说是龙脉!”
“这世间真的有龙吗?”
“既然有龙,那肯定也有神仙!”
“求神仙保佑我儿……”
“鹿知州说是那龙脉,我却不以为然。”大祭司却反驳道,“不过是云层与太阳造成的景象罢了,今日是龙,明日是凤,早上是马,晚上是龟……都不足为奇。”
【嘿,他倒成讲究科学的了。】鹿鸣啧啧称奇,【这辩论双方拿的辩题是不是反了?】
【他想论证龙脉不存在?这对我们可不利,毕竟龙脉真的存在。】李世民皱眉。
【这个大祭司是有备而来啊。】刘彻道,【说话一套一套的。】
“光与云层……”嬴政毫不在意地颔首,“那便如你所说,是巧合好了。你选择今日祭典,也是算准了天象吧?”
【可惜我们龙脉了。】李世民惋惜道,【被这骗子拉低到和他一样的档次了。】
【也许这就是他的目的。】刘彻道,【他想证明,他跟我们是一样的。】
大祭司矜持地笑道:“这是自然。夜观天象,看云知风,当然就能算到今天是阴转晴的好日子,只要祭典持续时间长一点,这金灿灿的太阳光就能破开云层,洒在神像上。——就像现在这样。”
太阳正好从阴云中挣脱出来,将明亮的光华投在金子打造的神像上,光芒四射,璀璨夺目。
已经有信众大气不敢喘一声,齐刷刷地跪拜了下去,念念有词,祈求神明保佑。
“你看,世人愚昧,偏听偏信,盲信盲从,自古以来都是如此。你杀了我也没有用,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大祭司,或者什么道士、方士、和尚,符水或者金丹,太阳神教或者月亮神教,没有什么区别。”大祭司巧言令色,为自己开脱道,“只要民智未开,苦海无边,那么众生永远陷于苦难,不得解脱。这是你想要的吗?”
嬴政没有落入诡辩的陷阱。他淡淡问道:“你去过绀州吗?”
大祭司愣了愣:“没有。”
“你知道绀州的百姓现在在做什么吗?”
“……”大祭司迟疑了,不是因为不知道,而是因为他知道。
“他们在春耕。”嬴政道,“从尧州过去的难民,一部分在开荒种地,开了荒的便是他们的土地,绝不会被大户抢夺占有;另一部分在挖河铺路,因为绀州需要更长更平整的通道,将货物运输到外面。这些工作虽苦,但只要干活就有饭吃。妇孺们则帮忙埋锅造饭,织布采药。官府发放的银钱饭票,也都是家里的妇女们去领,因为她们不会挥霍一空,能把幼小的孩子养大。”
他很少说这么多的话,细碎的像沙沙的春雨,绵绵地落下来。
“你说众生皆苦,众生确实苦,如果不是戎羌霍乱九州,而某些人只顾着苟且偷生决了黄河,众生便不会这么苦。”嬴政看着狡猾的大祭司,神色冷冽,“苦难的众生在努力求存。而你们,却在剥他们的皮,吃他们的肉,抢夺他们最后一点银钱,用毒药麻痹他们的心智,让他们浑浑噩噩地拜一个死物。”
【啧。】刘彻意味不明地撇了撇嘴,【始皇你ooc了。】
【倒也不必刻板印象。】李世民看得新奇,【我觉得挺好的,很有道理。我也这么认为。】
【不容易啊。要不是发自内心地认为百姓很苦很可怜,愿意作出让步和改变,始皇大大的结局应该和历史书一样吧?】鹿鸣感叹。
【那我说臭鱼尸体什么的,他为什么老不高兴?他又不是这么死的。】刘彻理直气壮。
【我说金屋藏娇你靠女人上位,你还不高兴呢。】李世民瞅他一眼。
【安静些。】嬴政道,收回了划水的龙脉。
灵动的云层变得呆板起来,金色的小龙回到了空间里,如云雾般飘渺。
“看来阁下对我,十分不满了?”大祭司微笑。
“依周律,你以药物迷人心智,坑蒙拐骗,当判以死刑。”嬴政冷静道。
“大人要以周律判我?”大祭司笑得更自如,“虽然大周风雨飘摇,但倘若以律法为据,此地乃是尧州,怎么也轮不到绀州的知州来越权管辖吧?阁下把我们仙师置于何地?是吧,无为仙师?”
尧州名义上的主理人“啊?”了一声,好像才发现这争执与他有关似的,苦着脸道:“这……这大好的祭典,好端端的怎么吵起来了?鹿知州远来是客,不如先到舍下小酌几杯,再商讨不迟啊?”
【真对得起他的道号,这种人怎么好意思当官的?】李世民嫌弃道。
【占着茅坑不拉屎,就应该把他按水里溺死。】刘彻随口道,【得,变成官场扯皮了。】
【我们跨境执法,确实没有管辖权……】鹿鸣叹了口气。
嬴政一招手,一声虎啸响彻云霄,巨大而矫健的白虎飞奔而来,如同一道闪电,径直奔向大祭司。
众人惊慌失措,吓得腿都软了,不敢动弹。
大祭司脸色剧变,刚跑出几步,就被白虎一个飞扑,按在地上。老虎张开血盆大口,森然的牙齿犹如利刃,杀气腾腾。
“我没有时间与你废话。东方宜,你可愿将尧州的管辖权让渡给我?”嬴政面无表情地问。
“啊?什么?”无为仙师东方宜吓得六神无主,惶惶道,“把尧州让给你?可是、可是并没有朝廷的旨意……”
“朝廷?”嬴政轻蔑地一笑,“请问朝廷在何处?”
老皇帝在做俘虏,小皇帝在逃跑。大将军在造反,中郎将在决堤。
大家都穷途末路,看不到什么未来。
“朝廷……朝廷……”东方宜两股战战,如临深渊,如履薄冰。
“我并不想妄动刀兵,但你这个州牧太不称职了。”嬴政幽幽道,他走到那金色雕像前,拔剑砍了过去。
“咔”黄金雕像刹那间多出一道痕迹,刺耳的声音传得很远。
“那是黄金塑的……”东方宜弱弱地说,“没那么容易……”
“轰隆”
对岸得到信号,随即传来恐怖的声响,炸穿在场所有人的耳膜。一时间地动山摇,水面激起千层高的浪花,犹如万马奔腾,震耳欲聋。
“这叫炸药。像这样的炸药,我还带了很多。”嬴政在硝烟里逼近东方宜,“鹿家军带着炸药正候在城门外。——我方才说我不想妄动刀兵,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明、明白……”东方宜哆哆嗦嗦,面白如纸,耳中仍在嗡鸣,几乎软倒在地。
台下众人鸦雀无声,失魂落魄,再没有一个人敢质疑一句。
白虎也被炸药声吓了一跳,爪子松了松,四处张望。
等嬴政和胆小怕事的东方宜达成一致,成功从对方手里拿到官印时,才发现白虎爪子底下按着的是穿着衣服的稻草人。
大祭司不知道什么时候偷偷跑了。
白虎茫然地低吼,看了看稻草人,又看了看嬴政。
“廖安,去追一下。能追到最好,追不到也无妨。”嬴政掂量了一下官印,摸了摸白虎毛茸茸的脑袋,“救灾更重要。”
【疫情这东西,最讨厌了。】鹿鸣深深叹息,不堪回首。
廖安没有追到金蝉脱壳的大祭司,但他回来的时候遇到了桑神医。
桑神医神色匆匆,直奔祭典而来,一看就看到了鹿鸣和兰殊,面色稍缓。
“你们也来了?那太好了,快帮我多准备些药材,县里药材不够用了。”
“您老先别急,淮县那边现在是什么情况?”鹿鸣忙问。
“哪还有淮县。淮县全淹了,人和牲畜的尸体都飘在水里,日日泡着,腐烂得不成样子。黄河决堤的水冲出新的水道,一发不可收拾,裹挟着那些尸体,污染了地下水,附近几个县都染了瘟疫,每天都有上百人死去。我让徒弟来这边汇报求药,这位只知道求仙的贵人理都不理,把我徒弟打发出去,还说什么天听由命。——你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
鹿鸣听得一肚子火,马上朝东方宜撒出去:“有这回事吗?”
东方宜唯唯诺诺:“呃……这……水灾非我之错,这瘟疫蔓延……我又有什么法子?”
“你是父母官,死的都是你的子民,你就一点感觉都没有吗?”鹿鸣斥道,“如果染了瘟疫的是你的父母妻儿,你还能腆着脸说没法子吗?”
东方宜尴尬地不吱声:“……”
“您需要什么药材,我马上调集全城的药铺。我们的随行军医也有十来个,专门为了处理瘟疫跟过来的,药材带了五车,就在城外。如果还不够,旁边的豫章郡,以及整个绀州的医疗资源,都听您调遣。”
鹿鸣果断许诺,把命令传达下去。
“好!”桑神医皱紧的眉头总算松开了一点点,也没时间和他们叙话,拉着兰殊的手就开始讨论病人的症状和用药。
等城外的军医也过来,就变成了专家会诊。
他们在最大的一家药铺里,拿着不同的方子抓药配药,时不时纠结商讨着药性和分量,拿不定主意时就去问桑神医。
“兰殊!”桑神医忽然扬声,“你带人去采摘新鲜的青蒿来,越多越好!”
“好。”兰殊和鹿鸣简短说一声。
“要青蒿,是治疟疾吗?”鹿鸣随口一问,也不敢耽搁,马上拨了五十号人去采青蒿。
兰殊拿着画纸和鹿家军细细交代青蒿的样子,向鹿鸣点点头,就骑马而去。
“燕语!柴胡和知母你带了多少过来?”
三婶原来叫燕语。鹿鸣仔细听着他们师徒的对话,立求随时能帮上忙。
“柴胡带了五十斤,知母少些,三十斤左右。可够用吗?”燕语温声回答。
“石膏和羚羊角呢?”
“石膏八十斤,羚羊角稀有,只够配一千服的。”
“那恐怕不够。”桑神医忧心忡忡,“我来时疫情蔓延到沐县了,县里半数人口都得了病,那疟疾和伤寒都会发热,急需退热。”
鹿鸣立刻道:“您需要什么,列个单子,我让人快马加鞭去取。”
“好孩子!”桑神医赞了一句,列了个长长的单子,折起来放到鹿鸣手心,“我们先回沐县,不然光今天一天,就得多死几十个人。”
“我跟你们一起去。”鹿鸣不假思索道,“处理疫情绝不仅仅是医生的事。没有军队和后勤保障,维护不了秩序,抢药抢食物的事肯定屡禁不止,说不定还有杀人和偷跑的,到时候再蔓延到阳城和绀州,可就糟糕透了。”
“你打算怎么做?”桑神医闻言,肃然地多问了一句。
“建立应急指挥中心,军队接管,封锁地区,隔离病患,运送物资,增派医护,检测疫情,卫生消毒,追溯病毒来源,防止疫情扩大,保障居民正常就医和生活,还要宣传疫情防控的知识……”
鹿鸣几乎没怎么思考,像是把脑海里的动态画面一一展示出来,描述给医生们听,顺序或许有点乱,但还是得到了桑神医的大加赞赏和惊喜。
“好!甚好!你既心有丘壑,有条不紊,那老夫就放心了。”桑神医带着第一批医护人员和几车药材,急匆匆就要赶回沐县。
鹿鸣也不耽搁,把这边先交给兰殊,带兵护卫桑神医。本想留下年纪小的廖萱,但小姑娘执意跟着她去。
“我可以保护你。”廖萱认认真真道。
“好吧。”鹿鸣失笑。
她转而对东方宜的副手命令道,“那个金神像,直接融掉,充作府库,以后铺路救灾要用。为了治病而求神的百姓,安排他们去医馆,州署出钱,义诊一个月。没问题吧?”
“没问题。”
“下次我过来的时候会检查你有没有办到,尸位素餐的话,就跟东方宜一样滚蛋吧。”
“下官一定竭尽全力。”这人忙道。
鹿鸣交代一声就走。
【你怎么这么熟练?】李世民奇道,【倒像应对过瘟疫似的。】
【我只是经历过,可折腾了很久呢。后世尚且如此艰难,何况现在呢?】鹿鸣道,【没有青蒿素,就只能用青蒿代替,药效怕是要差上很多。】
一路上,她让鹿家军看到青蒿就割走一半,走到哪割到那,看着筐里绿油油的青蒿逐渐填满,忐忑不安的心多少有了点慰藉。
【持续了很久么?难怪去病跟我说有段时间他什么祭品都没有收到,他还觉得很奇怪呢。】刘彻恍然大悟,【他向来是最受年轻人欢迎的。】
【好像有这么回事。有段时间地府人满为患,全是急病死的。】李世民也想起来了。
【我当时就对去病说,让他去问问你或者诸葛孔明,因为你俩香火旺盛,如果也是同样的情况,说明是现世出了问题。】刘彻道。
【后来解决了?】嬴政问。
【差不多吧。】鹿鸣叹气,【反反复复,一发烧几天不退,浑身难受,哪哪都疼,失声了好几天。就这,还是在有吃有喝有药的情况下。我都不敢想,沐县那边现在是什么惨状。】
【往好处想,从今天之后,死的人就变少了,活下去的希望就更大了。】李世民安慰道,【你不可能救下所有人,能多救一个就是万幸了。】
【洪水里的那些尸体……】刘彻思量道,【是否要让人打捞处理?你那时候说,去病可能就是喝了河里的脏水,染了疫症……】
【这只是一种可能。】鹿鸣道,【不过无论是牛羊牲畜,还是人,尸体腐烂在水里,那都必然滋生细菌和病毒。当水体自净的功能小于病毒蔓延的速度,那全是病毒的冷水喝下去,不生病才怪了。】
她叫来斥候,拿着她的手令去沿路调府兵帮忙,打捞河里的尸体,挖大坑就地焚烧,用石灰消毒,并挨家挨户强调不能喝生水,必须把水烧开再喝。
白虎雄赳赳气昂昂地跑在他们旁边,还溜到路边的草丛里,学着鹿家军的样子,咬了几根青蒿,高高地昂着头,显摆给鹿鸣看。
它的伤好得很快,走路跟没有声音似的,喉咙里咕噜咕噜的,像是在邀功。
鹿鸣露出一点笑来,心不在焉地夸赞道:“你好厉害!连青蒿都认识,这是给我的吗?谢谢宝贝!”
她正要接过它嘴里叼着的几根青蒿,白虎却疑惑地歪了歪头,来回瞅她。
“怎么了?”鹿鸣不解。
白虎动了动鼻子,嗅了嗅她的手,好像确定是她的味道,才犹犹豫豫地松开嘴,把青蒿交给她。
但它转身离开时,又充满迷惑地抬头看了看马背上的鹿鸣,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听说动物的直觉很准,大抵是发现你换了个灵魂。】李世民把帮倒忙的刘彻拱走,摆弄着光屏,找出了存档,把他建造了很久的大明宫投放出来。
系统空间,化假为真,小巧的宫殿霎时间呈现在他们面前。
【原来你有存档的!那还折腾我!】刘彻抱怨。
【这投影可以放大吗?】嬴政好奇。
【若是能放大,就跟真实的大明宫一样了。】李世民摇摇头,看着这缩小的模型,依稀看得出追忆和怀念。
【往事已矣,来者可追。】刘彻拍拍他,【等天下一统,手里闲钱多了,让咱们呦呦建几座宫殿。什么阿房宫,大明宫,未央宫……全来一遍!】
【阿房宫就不必了,它没建成过。】嬴政在线辟谣。
【还全来一遍?我当时就想造一座洛阳宫殿,被魏征指着鼻子骂,说我浪费民力,跟隋炀帝没区别。苍天可鉴,我怎么就沦落到跟杨广一个档次了?】李世民忍不住吐槽起来。
【嗐,很正常,谁还没被大臣骂过?那个司马迁,我都不想说他……】刘彻也很着絮叨。
鹿家军蒙着口鼻,撒着石灰,围住了通往沐县的几条道路,安营扎寨,起锅烧水,消毒煮药。
兰殊带着两车新鲜的青蒿赶过来,和军医们一起把青蒿沥成汁,盛在碗里,让战士们给得了疟疾的病患送过去。
疟疾两三天发作一次,初期畏寒,全身发冷,而后发热,头疼口渴,满脸通红,呼吸急促,甚至能烧到四十度。
这时候就得伴着退烧的草药服用,桑神医和燕语讨论的柴胡等药材就都是用来清热泻火的,解毒疏肝的。
医生和战士们像一群忙碌的小蜜蜂,穿梭在一个个新建的隔离区,没有一个人是闲着的。
“小柴胡颗粒……青蒿……石灰……烧开水……还有什么来着……”鹿鸣念念有词,绞尽脑汁,“对了,酒精!我们还带了酒精的!”
这是她在鹿家的店铺发现的,然后才意识到酒精这东西她原来早就搞出来了。
她虽然忘了很多事,但那些已经问世的东西并不会消失,它们会在鹿鸣需要的时候给予支持。
面巾蒙面,酒精洗手,羊肠手套,白醋烫碗,石灰洒地……
空气里全都是刺激性的气味,闻起来就像来到了医院。
到了晚间,有一部分病患成功退烧了,但更多的却烧得更厉害了。
“师父!你来这边看看,这个病人得的好像不是疟疾,一直在腹泻和呕吐,青蒿没有起作用。”燕语忧虑道。
【我也得过疟疾,确实不是这个症状。】李世民佐证。
那病人面色青白,呼吸微弱,上吐下泻,满身狼藉。
“不是疟疾……”桑神医皱眉把脉,“脉象微细,津伤气脱,恐是霍乱。”
“霍乱?”鹿鸣心里一紧,脱口而出,“有藿香正气散吗?”
“什么散?”几个医生纷纷回头。